这天下午,我刚伺候父亲用完流食,正拿着湿毛巾给他擦拭嘴角,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了。
我以为是小护士来查房,头也没抬:“请进。”
然而,进来的脚步声却有些迟疑和陌生。我抬起头,看到来人时,动作瞬间僵住。
是陆培风。
他手里提着一个看起来相当昂贵的进口果篮,另一只手还拎着一个印着某知名滋补品logo的礼盒。
“爸,妈。”
他开口,声音放得有些低,“我来看看爸。”
母亲原本还有些惺忪的睡意,在看清是他之后,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。
她的脸色沉了下来。
我没有说话,只是继续着手上的动作,仔细地替父亲擦干净。
陆培风似乎有些尴尬,他将东西放在墙角的空椅上,走到床边,俯身看了看父亲。
“爸的情况好点了吗?”他问,语气干巴巴的。
“托你的福,还没被气死。”
母亲冷冷地开口。
陆培风的脸色微微一变,但他显然是有备而来,强压下不悦,试图缓和气氛:“妈,您别这么说。之前是我太忙,疏忽了。以后爸的治疗有什么需要,您尽管开口,医院这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,会用最好的药。”
“不必了。”
母亲声音依旧冰冷,“我们苏家虽然没什么大本事,但给我老头子治病的钱,还掏得起。用不着你陆大老板来施舍。”
“这怎么能是施舍呢?”
陆培风皱起眉,语气里带上了他惯常的不耐,但很快又克制住,“我是您女婿,这是应该做的。”
母亲指着陆培风的鼻子,手指微微颤抖:
“陆培风,你还有脸提女婿这两个字?”
“我女儿嫁给你这几年,你给过她一天好脸色吗?她发的消息你回过几条?她做的饭你吃过几口?去年冬天,她车坏在荒郊野岭,零下二十度给你打电话,你管过她的死活吗?!”
母亲的声音越来越高,积压了太久的怒火和心疼在这一刻彻底爆发。
陆培风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,他大概从未被人如此指着鼻子痛骂过,尤其还是向来温婉的岳母。
他下颌绷紧,眼神里闪过一丝戾气。
“妈,您冷静点,这里是医院……”
他试图维持体面。
“我冷静不了!”
母亲猛地一挥手指向门口,“你给我滚!滚出去!我们苏家不欢迎你!我女儿跟你再也没有任何关系!你以后别再出现在我们面前!”
我放下手中的毛巾,走到母亲身边,轻轻揽住她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的肩膀,目光平静地迎上陆培风的视线。
“我妈的意思,就是我的意思。”
我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,“请你离开,不要再来了。离婚协议,我的律师会联系你。”
陆培风看着我,眼神骤然变得冰冷。
“好,很好。”
他点了点头,语气森然,“苏晴,记住你今天说的话。”
说完,他猛地转身离开。
母亲像是被抽空了力气,身体晃了一下,我赶紧扶住她。
“妈……”
母亲靠在我怀里,长长地,重重地吁出一口气,仿佛要将这些年积压的郁垒全部吐出。
她拍了拍我的手背,声音带着疲惫,却又有一种解脱般的坚定:
“赶走了就好,这种没心肝的人,不值得你难过。以后,妈陪着你。”
我紧紧抱住母亲,眼眶发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