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循声望去。
是那个低苏可一届,总对她言笑晏晏的学弟。
张睿。
他像是完全没注意到满屋里情绪不对的人,笑容更盛。
抱着孩子径直走了过来。
“我是特地来给阿焕哥道喜的,恭喜啊,听说……”
话说到一半,仿佛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出异样。
故作惊讶的大呼。
“咦?这是怎么了?今天不是宝宝的满月酒吗?”
苏可急忙将他拉到了一边,低声说了几句。
张睿的脸色才跟着变了变,同情的扫了我一眼。
“阿焕哥,节哀啊。”
“哎,真是个没福气的小子。”
说着,他得意的掖了掖怀里孩子的襁褓。
我一愣,突然想起前段时间张睿曾哭着对苏可说,他的孩子重病。
当时苏可还在安慰他,甚至偷偷背着我给了他一大笔钱。
说是同窗一场,能帮就帮。
为此,我还和她生过闷气,觉得她过于热心。
后来又被她以积德行善,为儿子祈福的说辞搪塞了过去。
突然,一个极其可怕,又荒谬的念头涌上心头。
我指着他,不自主的颤着声问。
“张睿,我记得你家女儿前段时间不是还病得快不行了?连医生都束手无策,下了病亡通知书。”
“现在怎么会……”
张睿脸上的笑瞬间僵了一下。
随即板着脸,故作委屈的撇了撇嘴。
“焕哥,你这是什么意思?我家女儿之前确实是大病一场不假,但也许是孩子自己福气好,挺过来了。”
“又或许是遇到了什么贵人相助,转了运。”
接着,张睿立马抱紧孩子,侧过身。
痛心疾首。
“焕哥,我知道你的孩子没了,心里难过,可你不能因为自己孩子没了,就看不惯别人的孩子不好吧?”
“你的孩子是你的心头肉,我的女儿同样是我的命啊。”
果然,此话一出,立刻引得周围亲戚们不悦的目光。
“任焕!”
苏可也跟着沉了脸,转身挡在张睿身前。
“你在***什么,小睿的孩子好了是好事,你怎么能这么狭隘,太让我失望了。”
狭隘?
我不可置信的盯着她。
十年的感情,从相知,相遇到步入婚姻。
十年抵不过张睿三言两语的挑拨。
而张睿似乎还觉得不够,眼底闪过一丝得意。
又添了一把火。
“苏姐,你也别怪焕哥,他也是伤心,一时糊涂了,要我说,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让孩子安息。”
“孩子没了,一直放着不入棺,怕是对他不好,蛊惑了心智,也影响大家的运势。”
“而且,家里的老人常说,没满岁的孩子夭折怨气重,一直放着不肯入土,也会……”
他转了转眼睛,看了看周围的人。
继续不怀好意的开口。
“也会吸取身边亲人的气运和阳寿的。”
“我倒不是为自己想,只是到时怕会对孩子不好,毕竟孩子这么小,阳气若,经不起冲撞的。”
“况且各位的家里也都有小孩子,万一把怨气带回去,家宅不宁就不好了。”
“天呐?还会吸人气运?”
果然,张睿刚说完,旁边的人全都变了神色。
原本看向儿子充满同情和心疼的目光,全都变成了厌弃,仿佛是什么可怕,不详的秽物。
“太可怕了,怪不得我觉得胸口发闷,呼吸困难。”
“快,快把孩子抱走,赶紧入棺封起来。”
“是啊,为了一个已经没了的孩子,拖累我们一大家子活人,甚至还要连累小睿的孩子,像什么样子。”
“苏可,赶紧劝劝你老公,不能由着他发疯连累所有的人。”
苏可听闻,深吸一口气。
再次靠近我。
“阿焕,听劝,大家都是为了我们好,让孩子赶紧走吧。”
走?
凭什么要走?
我抱着孩子猛地后退一步。
如果走了,他那被偷走的百年寿元,又该谁来还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