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最终还是没能按父母的意思,在宴会上宣布取消婚约。我做不到那么决绝,或者说,我还抱着一丝可笑的幻想。
我换下礼服,独自打车去了周铭说的那家医院——巧了,正是我工作的军区总院。
在急诊室找到他们时,顾淮正守在病床边,一脸紧张地看着躺在上面的苏瑶。苏瑶穿着病号服,脸色苍白,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,眼角还挂着泪痕,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。
周铭看到我,尴尬地走了过来。“嫂子,你……你怎么来了?”
我没理他,径直走到病床前。
我身上的伴娘服还没来得及换,和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格格不入。
“怎么样了?”我问顾淮,目光却落在苏瑶的手腕上。
顾淮抬头看到我,眼中闪过一丝愧疚,但更多的是不耐烦。“你来干什么?这里有我。”
“我来看看,是什么样的人命关天,能让你在订婚宴上抛下我。”我的声音冷得像冰。
苏瑶似乎被我的话刺激到了,身体微微一颤,眼泪流得更凶了。“顾大哥,你快让林晚姐回去吧,都是我的错,我不该打扰你们的……我只是……我只是太想陈锋了,一时想不开……”
她声音柔弱,断断续续,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。
顾淮立刻回过头,柔声安慰她:“别胡说,不关你的事。你好好休息,什么都别想。”
那画面,刺眼得让我几乎要落下泪来。
我深吸一口气,我是军区总院外科的护士,处理过的伤口比他们见过的都多。我走到病床另一侧,正好我们科室的王医生过来查房。
“王哥,”我打了声招呼,“这位病人情况怎么样?”
王医生看了我一眼,又看了看顾淮,显然也认识这位部队的青年才俊。他翻了翻病历,语气平淡地说:“没什么大事,表皮创口,已经缝合了。看着吓人,其实连肌腱都没伤到。观察一晚,明天就可以出院了。”
我瞥了一眼苏瑶,她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。
我心下了然。
一个真正想死的人,不会把伤口割得那么“恰到好处”,既能见血,又不伤及要害。这更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表演,而观众,只有顾淮一个。
我对王医生道了谢,然后转向顾淮,一字一句地说:“顾淮,你听到了吗?没什么大事,明天就能出院。现在,你可以跟我回去了吗?我们的订婚宴,还没结束。”
顾淮的脸色很难看。他似乎没想到我会当着外人的面,如此不给他留情面。
“林晚,你闹够了没有!”他压低声音怒斥我,“苏瑶她情绪还不稳定,我必须留下来陪她!”
“陪她?”我冷笑,“以什么身份?她丈夫的战友?还是她孩子的依靠?”
“你!”
“顾大哥,你们别吵了……”苏…
瑶又恰到好处地开了口,虚弱地拉了拉顾淮的衣角,“林晚姐说得对,你回去吧,我没事的,我可以一个人……”
她越是这么说,顾淮就越觉得她懂事可怜,对比之下,我就是个无理取闹的疯子。
他甩开我的手,语气决绝:“你先回去。今晚我必须在这里。”
那一刻,我看着他眼中对我的失望,和我心中对他彻骨的失望交织在一起,忽然觉得无比疲惫。
八年,我爱了这个男人八年。我以为我们之间坚不可摧,却原来,敌不过一个女人几滴恰到好处的眼泪。
“好。”我平静地点点头,“顾淮,这是你选的。”
我没有再多说一个字,转身离开了病房。
周铭追了出来,一脸为难:“嫂子,你别生淮哥的气,他就是……就是太重情义了,脑子一根筋。”
“周铭,”我停下脚步,看着他,“你也觉得,他做得对吗?”
周铭语塞,半晌才说:“是不对,但……但苏瑶她毕竟是陈锋的遗孀,一个女人家,挺可怜的。”
我看着他,忽然觉得可笑。原来在他们这些“重情义”的男人眼里,一个刚刚死了丈夫的女人,做什么都是可以被原谅的。而我这个相恋八年的未婚妻,任何一点质疑和不满,都是不懂事,不大度。
“她可怜,我就不可怜吗?”我轻声问,像是在问他,也像是在问自己。
我没有等他回答,径直走向了电梯。
订婚宴,是回不去了。那个被他中途抛下的烂摊子,我也不想再管了。
小说《抛却旧情随水流》 第2章 试读结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