护城河的水冰冷刺骨。
沈知微咬紧牙关,奋力划水,湿透的衣裙像铅块一样拖着她下沉。身后,皇宫的警钟声越来越响,火把的光亮在河岸上连成一片。
"在那边!""放箭!"
破空声呼啸而至!沈知微猛地潜入水中,几支利箭擦着她的发髻射入水中。她憋住一口气,拼命向对岸游去。肺部火烧般疼痛,眼前开始发黑,但她不敢停下。
终于,手指触到了对岸的泥滩。沈知微挣扎着爬上岸,瘫软在芦苇丛中,大口喘息。皇宫的喧嚣渐渐远去,但她知道追兵很快就会过河搜捕。
必须立刻离开京城。
她强撑着站起来,拧干裙摆的水,借着月光辨认方向。苏婉说过,沿着河岸往西有一处浅滩可以上岸。她现在的样子太过显眼,必须先找个地方躲藏,等天亮再想办法。
沈知微沿着河岸跌跌撞撞地走着,湿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。夜风吹过,冻得她浑身发抖。不知走了多久,前方出现了一座破旧的木桥,桥那头是一片黑压压的树林。
树林意味着隐蔽,也意味着危险。但此刻她已经别无选择。
刚踏上木桥,一阵剧痛突然从右腿爆发!沈知微低头一看,一支弩箭深深扎入大腿,鲜血迅速染红了裙摆。
"找到你了。"阴冷的声音从桥那头传来。
一个黑衣人手持弩箭,缓步走近。月光下,他脸上的刀疤显得格外狰狞。
沈知微认得他——"鬼刀"莫七,林家豢养的顶级杀手,专门处理见不得光的脏活。
"林相爷让我给你带个话。"莫七冷笑着装上第二支箭,"逃跑是最愚蠢的选择。"
沈知微背靠桥栏,暗中摸向藏在袖口的银针,却发现早已在游泳时丢失。她手无寸铁,腿上血流如注,眼前一阵阵发黑。
"别挣扎了。"莫七举起弩箭,"相爷说了,活要见人,死要见尸。我个人建议你选后者,会少受很多苦。"
箭尖对准了她的心脏。
生死关头,沈知微突然纵身一跃,跳入桥下湍急的河水中!
"该死!"莫七的怒骂声被水声淹没。
冰冷的河水再次包围了她。腿上的伤口**辣地疼,鲜血在水中晕开。沈知微憋住气,顺流而下,任凭水流将她带离危险。
意识开始模糊。恍惚间,她想起了萧彻。他现在应该已经在北上抗敌的路上了吧?不知道他得知她的"死讯"后会作何反应......
水流突然变得湍急,沈知微被卷入一个漩涡,重重撞在暗礁上。剧痛让她彻底失去了意识,身体如破败的玩偶般随波逐流......
北境军营,中军大帐。
萧彻盯着沙盘,眉头紧锁。三天急行军,大军终于抵达北境前线。奇怪的是,所谓的"戎族大军压境"根本是子虚乌有,只有小股游骑骚扰边境。
这证实了他的猜测——北境军情是假的,目的就是调他离京。
"王爷。"影一匆匆入帐,脸色异常难看,"京城急报。"
萧彻接过密信,展开一看,整个人如遭雷击。
信上只有寥寥数字:"沈姑娘失踪,疑遭毒手。林氏所为。"
手中的信纸被捏得粉碎。萧彻缓缓抬头,眼中风暴凝聚:"备马。"
"王爷?"影一惊诧,"大军需要您......"
"你暂代主帅。"萧彻的声音冷得像冰,"若有敌袭,按原计划应对。"
"王爷要回京?"
"杀人。"
简单的两个字,却让久经沙场的影一都不寒而栗。
当夜,一匹黑色骏马如离弦之箭冲出军营,向南疾驰。马背上的萧彻面容冷峻,眼中燃烧着毁灭一切的怒火。
阿微,等我。
沈知微睁开眼,映入眼帘的是粗糙的木梁和茅草屋顶。身下是硬板床,但干净舒适,身上盖着一床打着补丁却洗得发白的棉被。
她还活着?
试图起身时,一阵剧痛从腿部传来。她低头看去,右腿已经被包扎好,伤口处敷着草药,散发着淡淡的清香。
"醒了?"苍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。
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端着药碗走进来。他约莫六七十岁年纪,面容清癯,眼睛却明亮如少年,一身粗布***,腰间挂着几个药囊。
"老丈救命之恩,没齿难忘。"沈知微虚弱地道。
老者将药碗递给她:"先喝药。你腿上的箭伤不轻,又泡了污水,差点引发热毒。"
沈知微接过药碗,一饮而尽。苦涩的味道让她皱了皱眉,但随即感到一股暖流从胃部扩散到四肢百骸。
"多谢老丈。不知这里是......"
"老朽姓陈,是个游医。"老者在床边坐下,"这里是青山脚下的草庐,离京城有五十里路。三日前我在河边采药,发现你被冲上岸,还有一口气。"
三日前?沈知微心头一紧。这么久过去,林家一定以为她死了。萧彻呢?他是否也收到了假消息?
"姑娘伤势不轻,但更麻烦的是这个。"陈大夫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,倒出几滴黑色液体在银针上,银针立刻变黑,"你体内有一种奇毒,叫'红颜醉'。"
沈知微瞳孔一缩。林若雪那杯酒!虽然她没喝,但溅在手上的几滴还是渗入了体内。
"能解吗?"她轻声问。
陈大夫捋了捋胡须:"换作旁人,必死无疑。但你体质特殊,似乎对毒素有天然抗性。这三日我用银针逼毒,已去了七分,剩下三分需慢慢调理。"
沈知微苦笑。药王谷传人天生抗毒,这是母亲留给她的保命符。
"不过......"陈大夫话锋一转,"毒性太烈,伤了经脉。姑娘的武功,怕是......"
"废了?"沈知微平静地问。
陈大夫点头:"暂时如此。若调理得当,或可恢复一二。"
沈知微闭了闭眼。武功尽废对她打击不小,但能活下来已是万幸。
"还有一个消息,不知当讲不当讲。"陈大夫犹豫道。
"老丈但说无妨。"
"姑娘有喜了。"陈大夫轻声道,"约莫一个月。毒性虽猛,但胎儿无恙,想来是姑娘体质特殊的缘故。"
沈知微如遭雷击,手不自觉地抚上平坦的小腹。她怀了萧彻的孩子?在那个雨夜......
震惊过后,一股暖流涌上心头。在这最黑暗的时刻,上苍却给了她一线光明。阿丑哥哥的血脉在她体内延续,这是多大的奇迹。
"我......我想写信。"沈知微突然道,"给我最重要的人。"
陈大夫摇头:"不急。你如今体虚,需静养半月。我已托人去县城打听消息,等风声过去,再联系家人不迟。"
沈知微知道老大夫说得有理。林家势力庞大,贸然联系萧彻,反而可能暴露行踪,给他和孩子带来危险。
"那就叨扰老丈了。"她轻声道。
陈大夫笑了笑,突然从怀中取出一物:"姑娘可认得这个?"
那是一块残缺的玉佩,只有半截,上面刻着古怪的纹路。
沈知微接过玉佩,心头一震。这纹路她太熟悉了——药王谷的标记!母亲留给她的医书上就有同样的图案。
"老丈从何处得来此物?"她急切地问。
"二十年前,一位女医者赠我的信物。"陈大夫眼中闪过追忆之色,"她医术超群,救了我一命。临别时说,日后若遇危难,可凭此物去药王谷寻她。"
沈知微手指微微发抖:"那位女医者,可是姓沈?"
陈大夫惊讶地看着她:"你怎么知道?"
"她是我母亲。"沈知微轻声道,"沈青囊。"
陈大夫如遭雷击,猛地站起身,仔细端详沈知微的面容:"难怪!难怪我觉得你眼熟!你眉眼像极了她!"他激动地在屋内踱步,"老天有眼,让我得遇恩人之女!"
沈知微也心潮澎湃。母亲去世多年,竟在这生死关头,通过一位旧识与她重逢。这是巧合,还是天意?
"老丈与我母亲是如何相识的?"她忍不住问。
陈大夫神色突然变得凝重:"此事说来话长。二十年前,我在太医院当差,因得罪权贵被构陷入狱。是***暗中相救,还赠我玉佩,让我远走他乡避祸。"
"太医院?"沈知微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关键词,"老丈当年在宫中任职?"
陈大夫点头,声音压得更低:"我离宫前,曾亲眼目睹一桩宫廷秘辛——先贵妃之死,并非意外。"
沈知微呼吸一滞。先贵妃,那不就是萧彻的母妃?
"是谁害了她?"她急切地问。
陈大夫摇头:"具体内情我不清楚。只知事发当晚,先贵妃召***入宫诊脉,不久后就传出贵妃暴毙的消息。次日,***匆匆离京,而我因知情太多也被逐出太医院。"
沈知微心念电转。母亲查过先贵妃的死因,因此遭祸;萧彻母妃之死另有隐情;如今林家又要置她和萧彻于死地......这一切都串联起来了!
她必须尽快联系萧彻,告诉他这个重大发现。但现在她武功尽失,又有身孕,贸然行动太危险。
"老丈,能否再帮我一个忙?"沈知微恳切地道,"我想学您那套银针逼毒的手法。"
陈大夫挑眉:"你想自己解毒?"
"不止如此。"沈知微轻抚腹部,"我想保护这个孩子,不受余毒侵害。"
陈大夫了然,点头道:"好。不过银针之术非一日之功,你要有耐心。"
"我有的是耐心。"沈知微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。
京城,林府。
夜色如墨,林丞相正在书房批阅公文,突然一阵冷风刮过,烛火剧烈摇晃。
"谁?"他警觉地抬头。
窗户无声开启,一个黑影如鬼魅般飘入,落地无声。
烛光映出一张冰冷如刀削的面容——萧彻。
"摄政王?!"林丞相大惊失色,"你不是在北境......"
"她在哪?"萧彻的声音平静得可怕。
林丞相强自镇定:"王爷深夜擅闯相府,是何道理?"
"我问你,"萧彻一字一顿,"沈知微,在哪?"
林丞相冷笑:"王爷说的是那个不知廉耻的贱婢?谁知道呢,或许跟哪个野男人......"
寒光一闪!
林丞相的右手齐腕而断,啪嗒一声掉在地上!他呆滞地看着喷血的断腕,过了好几秒才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!
"啊——!我的手!"
萧彻的剑尖滴着血,眼神比剑更冷:"再问一次,她在哪?"
"她死了!"林丞相痛得面目扭曲,"那小**中了'红颜醉',尸骨无存!哈哈哈......"
笑声戛然而止——萧彻的剑抵在了他的咽喉。
"你杀了她。"萧彻的声音轻得像耳语,"那你就得死。林家满门,一个不留。"
林丞相终于怕了:"王爷饶命!我......我可以解释......"
"不必了。"萧彻手腕一抖,剑锋划过林丞相的喉咙,"去地狱解释吧。"
鲜血喷溅在书房的墙壁上,如同泼墨画。
那一夜,林府上下三十八口,无一活命。连看门的狗都被一剑封喉。
当影卫们赶到时,只看到满院尸骸和站在血泊中的萧彻。他浑身浴血,眼神空洞,仿佛灵魂已经随那个人一起死去。
"王爷......"影一单膝跪地,声音哽咽。
萧彻缓缓抬头,望向南方:"查。生要见人,死要......见尸。"
说完,他一口鲜血喷出,仰面倒下。
一个月后,青山草庐。
沈知微站在院中,小心翼翼地练习陈大夫教的养生拳法。虽然内力全失,但招式还在,勉强可以强身健体。
腿上的箭伤已经结痂,体内的余毒也清得差不多了。最令她欣慰的是,腹中的孩子安然无恙,甚至让她孕吐都不明显。
"姑娘进步神速。"陈大夫从药圃走来,手里捧着一把新鲜的草药,"照这样下去,再过半月就能出远门了。"
沈知微擦了擦额头的细汗:"多亏老丈妙手回春。"
这一个月来,她不仅跟陈大夫学会了银针逼毒的手法,还从他口中得知了许多母亲和宫闱的往事。每一条信息都让她更加确信,林家背后还有更大的黑手。
"对了,今日我去县城抓药,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。"陈大夫神色凝重,"林丞相满门被灭,一个活口都没留。"
沈知微手中的药碗差点掉落:"谁干的?"
"还能有谁?"陈大夫压低声音,"摄政王萧彻。听说他得知未婚妻死讯后,连夜从北境赶回,血洗了林府。"
沈知微心如刀绞。萧彻以为她死了,才会如此疯狂。她必须尽快联系他,告诉他她还活着!
"老丈,我不能再等了。"她急切地道,"我得立刻去北境找萧彻!"
陈大夫摇头:"太危险。你如今武功尽失,又有身孕,万一路上......"
"可我不能让他活在痛苦中!"沈知微声音哽咽,"他以为我死了......"
陈大夫沉思片刻:"这样吧,我托人去北境送信,你先......"
话未说完,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!
沈知微和陈大夫同时变色。这偏僻的山谷,鲜少有人来访,更别说骑马的了。
"躲起来!"陈大夫一把拉起沈知微,将她推向屋后药圃,"不管发生什么都别出来!"
沈知微刚藏好,几个黑衣人已经闯入院中。为首的正是"鬼刀"莫七!
"老头,见过这个女人吗?"莫七抖开一幅画像,赫然是沈知微的肖像!
陈大夫面不改色:"没见过。"
莫七冷笑:"搜!"
黑衣人冲进草庐,翻箱倒柜。沈知微屏住呼吸,透过药草的缝隙观察外面的动静。
突然,一个黑衣人从屋里跑出来:"七爷!找到这个!"
他手里拿着沈知微换下的那件染血宫装!
莫七眼中凶光毕露:"老东西,敢骗我?"他一刀刺入陈大夫腹部!
"啊!"陈大夫踉跄后退,撞翻了药架。
沈知微再也忍不住,从藏身处冲了出来:"住手!"
莫七转头,看到沈知微,狞笑起来:"果然是你。林相爷说得没错,活要见人,死要见尸。"他甩了甩刀上的血,"今日总算能交差了。"
沈知微扶住摇摇欲坠的陈大夫,怒视莫七:"林丞相已经死了,你还为他卖命?"
"谁给钱,我给谁卖命。"莫七不以为意,"摄政王悬赏十万两要你的消息,这笔买卖更划算。"
沈知微心头一震。萧彻在找她!他还不知道她活着!
"姑娘......快走......"陈大夫虚弱地推她。
莫七举刀逼近:"谁都走不了。"
千钧一发之际,一道灰影突然从屋顶扑下,直取莫七咽喉!
"嗷呜!"竟是一头体型硕大的灰狼!
莫七仓促闪避,还是被狼爪在脸上留下三道血痕!其他黑衣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乱了阵脚。
"走!"陈大夫用尽最后力气,将一个包袱塞给沈知微,"后山小路......去北境......找萧彻......"
沈知微含泪接过包袱,看了老人最后一眼,转身向后山跑去。身后传来打斗声和狼嚎,还有莫七气急败坏的咒骂。
她不敢回头,拼命奔跑。腹中隐隐作痛,但她顾不上这些。必须活着见到萧彻,告诉他她还活着,告诉他他们有了孩子,告诉他林家背后的阴谋......
山路崎岖,荆棘划破了她的衣裙和皮肤,但她浑然不觉。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:阿丑哥哥,等我。
北境军营。
萧彻站在悬崖边,望着远处连绵的群山。一个月过去,沈知微依然下落全无。活不见人,死不见尸。
血洗林家后,他本欲自尽殉情,却被影卫们拦下。如今他如同行尸走肉,只靠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支撑着。
"王爷。"影一跪在身后,"又一批探子回来了,还是没有沈姑娘的消息。"
萧彻闭了闭眼:"继续找。"
"是。"影一犹豫了一下,"还有一事。探子回报,说在青山县一带听到传闻,有个老大夫救了个落水女子,时间相貌都对得上......"
萧彻猛地转身:"为何不早报?"
"消息未经证实,属下怕......"
"备马!"萧彻已经大步走向营帐,"我要亲自去青山县!"
影一急忙跟上:"王爷,大军不可无帅啊!"
"那就你暂代。"萧彻头也不回,"若她活着,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。若她死了......"声音哽了一下,"那我也不必回来了。"
一刻钟后,一匹黑色骏马冲出军营,向南疾驰。马背上的萧彻眼中,终于有了一丝光亮。
阿微,等我。
小说《摄政王今天也在扒我马甲》 摄政王今天也在扒我马甲第8章 试读结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