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指尖下温热的泪,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,在陆沉那非人的意识深处引发了剧烈的、无声的爆裂。他猛地收回了手,动作快得带起一道残影,仿佛真的被那滴泪水灼伤。金红的竖瞳死死盯着自己触碰过江莱脸颊的指尖,又猛地抬起,目光如同两柄烧红的烙铁,狠狠印在江莱脸上,试图将她从灵魂深处烧穿、解剖。
困惑、暴戾、以及一种被强行唤醒的、巨大而陌生的情绪旋涡,在他眼中激烈地撕扯着。他喉咙里再次发出那种砂石摩擦般的低吼,比之前更加焦躁,更加充满压迫感。
江莱的心脏在肋骨间疯狂冲撞,几乎要碎裂开来。脸颊上被触碰过的地方残留着冰冷的麻痹感,提醒着她刚才与死亡擦肩而过。她知道,自己正站在悬崖边缘,刚才那滴泪和主动的迎合,只是暂时扰乱了这头凶兽的感知,但远远不够稳固。她需要一个更强烈、更不容置疑的“证据”,来证明她这荒诞的“深情”。
她必须孤注一掷。
江莱用力吸了一口气,仿佛要将胸腔里所有的恐惧都压榨出去。她再次向前迈了一小步,这一步,几乎将她自己送入了陆沉抬手就能完全掌控的范围。她无视了那双翻涌着毁灭风暴的眼睛,目光带着一种近乎盲目的专注,紧紧地、牢牢地锁在陆沉另一只手中紧握的那朵干枯玫瑰上。
她的眼神,在瞬间被一种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和……狂喜所淹没。仿佛那不是一朵即将化为尘埃的枯花,而是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。
“它…”江莱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,颤抖得不成样子,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,扑簌簌地滚落,在她沾满灰尘的脸上冲刷出狼狈的痕迹。她缓缓抬起手,不是去触碰那朵花,而是指向它,指尖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、仿佛怕惊扰了梦境的微颤。“…你还记得…记得那天吗?”她的声音飘忽起来,带着一种陷入遥远回忆的迷离感,“就在…就在‘翡翠湾’的玫瑰园里…那天,阳光那么好…你说…”
她的声音哽咽住,仿佛被巨大的悲伤堵住了喉咙。她用力咬了咬下唇,强迫自己继续说下去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口剜出的血肉:“你说…‘Rose’…是你给我的名字…你说,它代表…”她顿了顿,目光从枯花上移开,重新迎向陆沉那双因她的话语而剧烈震荡的金红竖瞳,用尽全身的力气,吐出那句精心编织、足以将这场荒诞戏剧推向**的台词:
“你说它代表…永不凋零的爱。”
“Rose”…这个名字被她用一种饱含眷恋与痛楚的语调念出,如同魔咒。她不知道这个名字对陆沉意味着什么,或许是那个逝去的“莉莉”?或许是别的什么?她只能赌,赌这朵枯花承载着一个他无法释怀的、与“Rose”相关的执念!
陆沉的身体猛地一震!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!他握着枯花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,那朵本就脆弱的花瓣簌簌落下几片碎片。他那双金红的竖瞳瞬间收缩到了极致,仿佛凝固的血泊被投入了滚烫的烙铁,骤然爆发出一种骇人的光芒!那光芒中,所有的困惑和暴戾都被一种更强大的、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的情绪瞬间淹没!
是痛苦!是狂喜!是难以置信!是刻骨铭心的记忆被粗暴唤醒的剧烈冲击!
“嗬……R……Rose……”一个极其嘶哑、破碎、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单音节,艰难地从他紧抿的薄唇中挤了出来!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,却蕴***足以撕裂灵魂的力量!这声呼唤,像是打开了他体内某个尘封已久的、充满黑暗与毁灭的开关!
轰!
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狂暴、更加实质化的精神威压如同无形的核爆冲击波,以陆沉为中心轰然炸开!房间内本就布满裂纹的落地窗应声彻底粉碎!无数玻璃碎片如同致命的冰雹般激射而出!狂风裹挟着腐朽的气息瞬间灌入!
江莱被这股恐怖的力量狠狠掀飞出去,重重撞在身后的残破墙壁上,剧痛瞬间席卷全身,喉头一甜,血腥味弥漫开来。她蜷缩在墙角,眼前阵阵发黑,只看到陆沉的身影在漫天玻璃碎片和狂风中矗立着,如同从地狱熔岩中爬出的魔神。
他的喉咙里发出低沉而连续的咆哮,那不再是单纯的嘶吼,而是蕴***某种恐怖意志的、非人的语言!那声音穿透墙壁,穿透废墟,如同无形的君王敕令,瞬间席卷了整个死寂的沦陷区!
下一秒,大地开始震动!
窗外,整个城市仿佛被投入了沸腾的油锅!无数游荡的、蛰伏的、形态各异的丧尸,如同接到了最高指令的士兵,瞬间从废墟的每一个角落、每一个阴影中涌出!它们发出震耳欲聋的、汇聚成死亡洪流的嘶吼,灰白的眼珠被一种狂热的猩红光芒点燃,彻底丧失了最后一丝残存的惰性!它们不再漫无目的,而是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鲨群,疯狂地、不顾一切地朝着某个方向——远离“翡翠湾”、远离“玫瑰王座”的方向——发起了冲锋!目标直指“方舟”基地!
尸潮!前所未有的、由异种之王意志驱动的、毁灭性的尸潮!
轰隆隆……!远处,代表“方舟”外围防线的方向,瞬间爆发出密集如炒豆般的枪声、震耳欲聋的爆炸轰鸣!火光冲天而起,将灰暗的天空染成一片片刺目的橘红!那是人类防线在绝对数量优势的尸潮冲击下,发出的绝望哀鸣!
江莱蜷缩在冰冷的墙角,透过破碎的窗口,看着远处那片被战火染红的天空,听着通讯器里瞬间炸开的、充满惊恐和绝望的呼救与战报:
“‘巢穴’!‘巢穴’!这里是三号壁垒!尸潮!无穷无尽的尸潮!它们疯了!请求支援!请求重火力覆盖!啊——!”
“‘鹰巢’报告!能量护盾发生器过载!重复,能量护盾发生器过载!B7区…B7区已失联!守备队…全灭…”
“空中支援!我们需要空中支…不!那是什么?!天啊…!”
通讯频道里传来一声惊恐到极致的惨叫,随即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刺耳的金属撕裂声,信号戛然而止,只剩下一片令人心胆俱裂的忙音。
江莱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了。她浑身冰冷,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。她看着窗外那如同末日图景般的景象,看着远处“方舟”方向升腾起的滚滚浓烟和冲天火光,听着通讯器里此起彼伏、迅速湮灭的绝望呼喊……
为了她一句“永不凋零的爱”,他信以为真,然后……血洗了一座城!用成千上万的生命,作为他回应的“情书”!
荒诞!极致的荒诞!扭曲!令人作呕的扭曲!
江莱胃里一阵翻江倒海,强烈的恶心感让她几乎呕吐出来。她死死捂住嘴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用剧痛强迫自己保持清醒。她成功了,成功地用谎言点燃了这个怪物心中最扭曲的执念之火,却也将“方舟”推向了毁灭的边缘!这代价,沉重得让她窒息!
就在这时,那股笼罩着她的、冰冷狂暴的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了。
狂风止息,玻璃碎片落地的清脆声响格外刺耳。
江莱艰难地抬起头。
陆沉依旧站在原地,背对着窗外那片炼狱火海。他手中的枯玫瑰只剩下光秃秃的花茎和几片残破的萼片。他缓缓转过身,那双金红的竖瞳再次锁定了蜷缩在墙角的江莱。
此刻,那非人的眼眸里,所有的混乱风暴都平息了,只剩下一种近乎纯粹的东西——一种得到确认后的、偏执的、带着毁灭性独占欲的……“满足”?仿佛屠戮万千生灵,只是为了证明他拥有回应那份“爱”的力量。
他一步步走向江莱,脚步沉稳,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。黑色的风衣下摆拂过满地的狼藉,无声无息。
最终,他停在江莱面前,高大的身影再次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之中。
他缓缓地弯下腰,那张俊美却非人的脸孔贴近江莱苍白惊恐的脸。冰冷的气息拂过她的皮肤,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硝烟味。
然后,他做了一个让江莱浑身血液几乎倒流的动作。
他伸出那只刚刚可能撕碎了无数生命的手,苍白的手指极其轻柔地、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小心翼翼,拂去了江莱脸颊上沾染的灰尘和泪痕混合的污迹。
他的动作生涩而僵硬,仿佛在触碰一件极其易碎的稀世珍宝。那双金红的竖瞳,一眨不眨地紧盯着江莱的眼睛,里面翻涌着一种江莱完全无法理解、却让她毛骨悚然的专注。
做完这一切,他直起身。目光扫过窗外那片被他亲手点燃的、映红了半边天的毁灭景象,然后,重新落回江莱脸上。
他微微偏了偏头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只有一种理所当然的平静,仿佛刚才那场席卷城市、屠杀万千的血腥风暴,不过是随手为她摘下了一朵路边的野花。
他喉咙里再次发出那种嘶哑的、非人的音节,这一次,语调似乎带着一丝……询问?
“嗬……?”
江莱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冲撞,几乎要挣脱束缚。她看着陆沉那双紧盯着自己的金红竖瞳,那里面翻涌的专注让她如坠冰窟,却又清晰地意识到——机会来了!就是现在!趁他这份因“满足”而短暂稳定的、扭曲的“柔情”!
她必须立刻拿到血清!每一秒的拖延,“方舟”都有彻底覆灭的危险!
江莱强忍着全身的剧痛和内心的翻江倒海,努力扯动嘴角,对着陆沉露出了一个极其虚弱、却带着无限“依赖”和“感动”的笑容。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,这一次,或许掺杂了一丝真实的绝望。她颤抖地抬起手,不是去触碰陆沉,而是指向自己脖颈侧边——那里,一道在刚才撞击中被玻璃碎片划出的伤口正在渗出鲜红的血珠。
“痛……”她的声音细若游丝,充满了委屈和脆弱,目光哀哀地看向陆沉,如同受伤的幼兽寻求庇护,“好痛……我好害怕……”
她一边说着,一边用另一只手,极其缓慢、极其小心地,拉开了自己战术背包的侧袋拉链。动作轻柔,仿佛生怕惊扰了眼前这头刚刚“为她”毁灭了世界的凶兽。她的指尖,触碰到了里面那冰冷、光滑的金属管体——便携式真空采血管,以及一支一次性密封的、闪着寒光的特制针头。
---
小说《末日恋爱脑拯救计划》 末日恋爱脑拯救计划第4章 试读结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