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我将冤情在堂上通诉一遍之后,姨丈已换上官服坐到了上头。
我望了望衙门外,不知何时,外头围聚了好多好事之人。
衙内也有不少薛韩两家的佣人,均规矩地候在一旁。
好,很好,我就不信,大庭广众之下,姨母一张嘴能在这里翻出什么花来!
爹娘,姨母,我与夫君都跪在地上,等着姨丈开口。
“快来人,搬椅子。”
姨丈一声令下,便有人扶了爹娘姨母坐上椅子。
“民女薛令心,你可知罪?!”
紧跟着的下一句,姨丈便对我进行了斥责。
我竟白担忧了,此次不是姨母,竟是姨丈巧舌如簧,颠倒黑白。
大堂里光线昏暗,两边摆着各色刑具,还有蹲守着的两座凶猛石刻狴犴,我只觉头皮发麻。
“民女不知何罪之有!”
关键时刻还是夫君,他朝我身旁挪了挪,搂住我的肩膀,给了我答话的力量。
接着姨丈开始历数我的种种劣迹。
说我打小便不似女孩儿,成日闯祸,顽劣不堪,费了爹娘种种心神将我拉扯长大。
又说我长成嫁作薛家妇后,不尊婆公婆母,以致二老含恨死于我与夫君新婚之年。
还说我诞下死胎大出血,本为不祥之兆,姨母与娘并不嫌弃,勉力救我。
而我却屡屡以此寻衅滋事,诬陷造谣,挑唆娘与姨母的姐妹之情,爹与娘的夫妻之情。
总而言之,我薛令心此时就是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,比起江湖上那些杀伤抢掠之徒,无甚区别。
府门外的议论声也渐渐大了起来,从初时对我的同情,到现下对我的鄙夷。
但旁人怎么看我,我是不在乎的,我只偷眼去瞧爹娘。
他们竟然点头!
爹娘不可能不知道,姨丈说的话没有一句是真的,他们居然点头称是!
“不知大人是受了怎样的诓骗,内子绝非大人所言!”
不等我反驳,夫君就先忍不了了。
“草民与内子成婚三年有余,夫妻恩爱,举案齐眉。”
“草民父母虽然的确逝于草民与内子新婚当年,但此事与内子毫无干系,家父家母早已沉疴难返。
“此事想要查明并不难办,只需传唤府中老人及当时出诊过的大夫医官即可。”
夫君逻辑清晰,有理有据。
奈何姨丈根本不打算当清官!
“韩世侄,令心是本官外甥女,她到底是何秉性,本官一清二楚。”
“你无需多言,本官相信,刚刚那番话定是她巧言令色蒙蔽你所致。”
原来话本子里的官逼民反有冤难申竟都是真的,我此刻恨不得将姨丈拉下高台!
我与夫君二人,凭着本能申诉申辩。
可言语间,姨丈就断定我们夫妇不敬公堂,有谋反叛逆之心,下令让官卒将我们下进牢中。
夫君抵死阻拦。
但夫君两手空拳到底不敌差役的水火棍,更何况他并非习武之人。
我们俩被齐齐塞上嘴巴,拖了下去。
府衙外叫好声一片,攀不上的世家大户轰然倒塌,不少人巴不得趁乱再踩韩家几脚。
就是在这一刻,娘起身赶过来,拉住我的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