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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过一瞬，萧晟渊便恢复如常。

看着眼前温柔婉丽的少女，他平声问：“退亲不是儿戏，你可想好了？不会后悔？”

楚清染点头：“是，清染已经想好了，绝不后悔。”

萧晟渊眼眸微深。

楚清染道：“三爷，我同萧衍……”

“叫我三哥。”萧晟渊突然出声打断她，声音悦耳，仿佛清泉流于石间。

楚清染给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弄得愣在原地，不明白他为何突然纠结起她对他的称呼。

前些年家宴上她也跟着旁人叫过他一句三哥，但她如今毕竟大了，男女有别，叫那么亲昵的称呼总觉得不太合适。

似乎明白她的顾虑，萧晟渊紧接着道：“既要我替你做主，还要跟我那么生分？”

原来他是这个意思。

楚清染没多想，便立刻开口喊道：“三哥。”

少女声音清脆，又有几分空灵，比黄鹂鸟还好听几分。

萧晟渊看她片刻：“三哥答应了。”

楚清染不觉一怔：“但你都还没听我说缘由……”

“重要么？”萧晟渊语气里有种蔑视一切的傲然，“你既想退亲，管它什么缘由，我定叫你如愿以偿。”

楚清染不觉心头一震。

他怎会如此信任她？

震惊过后，心头却没由来地有些慌乱。

宋闻这时突然进来焦急禀告：“大人，老太太突然昏倒了，前头都等着大人前去主持大局。”

紫鸢一脸紧张地跟在他身后。

“你说什么？”

楚清染急得立刻往外走，焦急之下台阶没踩稳，一个踉跄往前扑去，即将摔倒之际，察觉到身后有股稳当的力量将她一拽，她便落入萧晟渊怀里。

她不觉又羞又恼，然而只是一霎，萧晟渊便放开她，仿佛谦谦君子。

“别慌。”他声音里有股格外令人安定的力量，让楚清染一时稳住心神。

萧晟渊平声吩咐宋闻：“立刻拿我的帖子去请宋太医过府。”

宋太医宋御是太医院掌院。

楚清染感激不已，也顾不得道谢，行了个礼便带着紫鸢往老太太院子里赶去。

女眷们大多已经赶到，男眷们则在外院等候。

楚清染进门便握住萧老太太的手，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，不停喊外祖母。

萧老太太像是睡着了，鼻息平稳，一动不动。

常给老太太看的大夫很快赶到，把脉后摇了摇头，叹息离去。

楚清染控制不住，哭出了声。

萧老太太身旁的大丫鬟月娥过来抱住她，眼中含泪：“没事的，首辅大人命人请了太医过来，一定会没事的。”

楚清染靠在她怀里，泣不成声。

宋太医很快赶到，将众人全部挥退。

楚清染无法，只能跟众人一样焦虑不安地在外头等。

夜色渐深，不知过了多久，宋太医出来凝重道：“这三日老太太十分凶险，若能熬过去便无大碍，若是不行……”

楚清染咬唇，紧紧将指尖掐进肉里。

现场气氛一时凝重起来，

大夫人钱温陵做主让其他人先回去睡，自己跟几个妯娌轮流守夜，楚清染不肯，执意要留下来。

柳氏正色道：“现在正是要用人的时候，我也不推辞了，明日一早我来换大嫂。”

她说完便干脆地离开回去睡觉了。

谁也没料到好端端的生辰宴会发生这等事。

外间男眷以萧晟渊为首，他没走自是无人敢离席，生怕在这关键时刻触了这位冷面阎罗的霉头。

谁也没想到，这一守便是一夜。

这一夜，楚清染毫无睡意，一直守着萧老太太，反倒是钱温陵得空在外间藤椅上睡了两个时辰。

宋太医昨夜是在萧府歇下的，一大清早便过来给老太太号脉，又面色凝重地调整了方子，嘱咐人务必小心伺候，现在是关键时刻。

柳氏也打着哈欠到了，抱怨道：“早知昨夜还不如我来好了，我一直挂念老太太，竟是没睡着。”

钱温陵微微笑一笑，倒也懒得跟她计较，只说：“清染昨夜累了，快回去歇一歇。”

楚清染虽觉得精神尚可，但想着今晚怕是还要熬，起身准备去隔壁客房睡一觉，便听柳氏笑道：“等等，我正好有事要同清染商量，大嫂你也听一听。”

楚清染心中浮起一股不祥的预感，两人跟着柳氏到了外间。

柳氏单刀直入：“我就直说了，老太太现在这样怕是不好，我想着不如冲个喜，明日就把衍儿和清染的喜事办了，说不定老太太一高兴，病就好了呢！该有的东西我早备下了。”

钱温陵犹豫道：“这……”

柳氏紧接着道：“我知道这未免太委屈清染，但清染毕竟是咱们自己家的孩子，嫁过来后我一定好好弥补，谁也不敢看轻了她。再者清染向来是个孝顺的孩子，这事对老太太有好处，她定然不会推辞。”

楚清染几乎将唇咬出血——好恶毒的柳氏！

老太太危在旦夕，她竟然还有心思在这时候说她和萧衍的亲事。

她怕老太太万一去了自己会不顾一切毁约退亲，失掉大把钱财，所以才想出这个法子，用孝道来打压自己。

楚清染不禁冷笑一声：“我不答应。”

柳氏不仁，便休怪她不义。

外祖母现如今这样，楚清染突然什么也不怕，干脆豁出去了。

她声音冰冷道：“二舅母莫非忘了，清染说过要同萧衍退亲。”

柳氏一慌，立刻打断她：“胡闹，这亲事是老太太亲口定下的，如今老太太生死不明，你竟敢说退亲，你怎可如此大逆不道？”

楚清染直直对上柳氏的目光：“我若是不退亲才是不孝。外祖母说过，她只盼着我好。”

“舅母你三番四次逼迫，我只好请首辅大人替我做主了。”

柳氏心中霍然一震：“你说什么？”

楚清染倏地转身离开，朝外间走去，紫鸢自是牢牢跟上去。

柳氏焦急的声音落在身后：“你们给我拦住她。”

此刻外间男眷还未散去，依旧是昨夜格局，院落和厅堂中间隔着一扇屏风。

隔着屏风，隐约能看到萧晟渊的身影。

他坐在首位，手里捏着一杯茶，送入口中轻抿一小口，动作优雅。

似是察觉到有人来，他抬眼，目光似是穿过屏风看向她。

楚清染决心把此事闹大，顾不得许多，隔着屏风跪下，高声道：“民女楚清染，欲与萧衍退亲，奈何舅母柳氏几番阻拦，请首辅大人为民女做主。”

现场众人顿时全都一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