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后气愤的看着他:“我不来,宫中还不知要乱成什么样子?!哀家以为将后宫事宜交给皇后便可放心,没曾想你竟如此不让哀家省心。” 提起温晚,顾惜暇冷笑一声。 “都这么久了,皇后连一句话都未传来,她根本就是不思悔改,一点也不把朕放在眼里。” 太后皱眉:“你如今这样,像什么样子!” “晚晴是个好皇后,你这样与她不罢休,只会让哀家失望,让朝臣失望,让万民失望!” “朕与她不罢休?” 顾惜暇怒火更甚:“是她和朕不罢休!” 他神色冰冷至极:“她既要闹这脾气,朕便让她知道,什么叫妻为夫纲!什么叫温柔乖顺!” “朕要让她好好反省,学学该如何尊重朕!” 话音刚落,门又一响! 却是周全跌跌撞撞闯入:“陛下,太后娘娘,乌兰回来了。” 众人都没人注意到他失魂落魄的状态。 因为跟在他身后,乌兰已经缓缓走入。 她一袭白衣,面色苍白,眼角猩红。 看见顾惜暇便直直下跪。 顾惜暇以为是温晚派她的贴身宫女回来求饶了,嘴角挂着得意的笑:“乌兰,她认罪了吗?” 乌兰声音干哑,表情麻木:“启禀皇上,皇后娘娘她已经死了!” 第十一章 殿内万籁俱寂! 皇后竟然……薨了! 在场众妃嫔皆心思各异。 顾惜暇脑袋似是“轰”的炸开。 怎么可能,温晚怎么会死呢? 他居高临下,威严森寒的目光看着乌兰:“你可知,欺君是死罪!” 温晚嘲讽的看着顾惜暇。 事到如今,他还觉得自己在欺骗他?拿自己生死告诉他,期待他会后悔吗? 她又何必自取其辱! 乌兰匍匐在冰冷的玉石板上,一字一句道:“当初娘娘在冷宫时便忧思成疾,药石无医,在孤山寺上,更是山高路远,断了药,娘娘很快便撑不住……去了。” “奴婢知道,公主就算死,也不想再回皇宫里了吧,便将公主葬在了孤山寺。” 顾惜暇心中一震,神情恍惚,身子微微摇晃两下。 半晌,他怒声吩咐道:“来人,胡说八道,拉下去斩了!” 可乌兰却面无表情,丝毫不畏惧。 “陛下息怒!”众人都跪下来,劝他消气。 顾惜暇看着底下乌泱乌泱跪下的宫人,心中气闷到了极点,可却只能克制着怒火。 只是他心中,好像有什么失去一样,空空的。 沈芃芃忍不住勾了勾唇,可是碍于眼前的场面,还是将嘴角的笑压了下去。 温晚终于死了,皇后的宝座还不是她的。 这时,一名宫女的惊呼传来:“太后娘娘?!” 宫人连忙惊慌搀扶着太后去了偏殿。 温晚见太后昏迷,不由也有些担忧,不由跟了上去。 幸好顾惜暇吩咐一句:“把乌兰先关起来。” 便跟上了太后。 太医诊断说,太后是受到惊吓导致,只要好好修养便好了。 太后何时醒她就不知道了,因为顾惜暇已经回了乾阳殿。 顾惜暇又叫了周全回殿内伺候。 他问:“你来说,这是不是温晚的阴谋?” 周全恭身,一脸不忍:“陛下节哀。” 此话无疑是认为温晚已经死了。 更是在顾惜暇头顶火上浇油,他红着眼看着周全:“她不可能会死。” “朕要亲自去孤山寺……”说到一半,顾惜暇便顿了顿,话锋一转,“宣大理寺少卿。” 他不能亲自去孤山寺,他若是亲自去,便中了温晚的计策了。 成亲十余载,温晚发现自己已然十分了解顾惜暇。 他还在怀疑她的死,便要派信任的人去查清楚。 果不其然,顾惜暇吩咐大理寺少卿陆轻尘秘密查探她的消息,并且还将此事封锁,除了那天在场的人,谁也不知道。 一来一回,便是五日。 温晚见顾惜暇就像无事发生一样处理政务。 期间沈芃芃来找过他,却被拒绝。 五日后,温晚再度见到了陆轻尘,身后还跟着净心师太。 顾惜暇虽面上装作不在意,可开口第一句话便是:“她是不是还活的好好的?” 温晚看着顾惜暇。 她实在很想知道顾惜暇知道自己死去的那一刻是什么表情? 陆轻尘目露隐晦:“回陛下,臣将皇后娘娘迎回来了。” 说完,侧了侧身。 温晚一震,翘首以盼望向门口。 顾惜暇冷笑一声。 他就知道得知自己要娶新后的消息,温晚便恩耐不住要回宫了。 就在这时,一副黑色的棺木映入顾惜暇眼帘。 顾惜暇暴怒,指着陆轻尘:“连你也骗朕,信不信朕治你的罪!” 陆轻尘无奈摇摇头。 那些抬棺的人早已吓坏,“嘭”的一声巨响,棺木摔在地上。 棺木的盖子因碰撞打开了一角。 顾惜暇一眼便瞥见了静静的躺在里面的温晚,面色惨白,毫无声息。 第十二章 顾惜暇浑身血液恍若凝固。 温晚飘上前,看着自己就这样躺在那里,心底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。 顾惜暇大步走下来,停在棺木前。 就在温晚以为顾惜暇听到她的死讯会开心时,却见他将棺盖打来。 “陛下!” 此举就连陆轻尘都惊呼出声,想要阻止他的下一步动作。 顾惜暇没有理会,锐利的目光紧盯着温晚的面容,似乎要将她的脸盯穿。 没想到温晚做戏还挺全套。 他想着,随即抬手摸上她的脸。 顾惜暇认为她脸上只是涂了一层厚厚的脂粉。 可没想到,一触碰到她的脸,就一僵。 一股冰凉的寒意透过指尖传来,平时软腻的肌肤好像变成了石头一样坚硬。 “不可能。”顾惜暇声音暗哑颤抖。 他用大拇指擦着她脸上,脸色却依旧那样白。 顾惜暇像是发疯一般擦着她的脸,却一点用也没有。 周全虽也怜悯皇后的死,可更担忧的却是顾惜暇,他不由出声:“陛下,皇后娘娘已经去了,您看在过往的情分上就让她安宁的去了吧。” 顾惜暇厉声呵止:“不可能,没有朕的允许,朕不许她死!” “宣太医!”
他好像听到温晚说话了。
可是一转头,却发现,温晚依旧毫无声息的躺在那里。 “你们听到温晚说话了吗?” 众人面面相觑,皆是劝诫道:“陛下保重龙体。” 这分明就是在说顾惜暇有问题。 “都给朕滚!” 顾惜暇赤着眼嘶吼。 “今日之事,谁敢泄露出去半个字,朕就杀了谁。” 太医们如同重获新生,连忙告退。 就在这时,一直未曾出声的陆轻尘开口:“陛下,净心师太有关于皇后娘娘的事情要禀告。” 第十三章 顾惜暇看向静候的净心师太,启唇:“说。” 曾经不屑一顾,现如今却求之不得。 净心师太跪下来:“陛下,皇后娘娘来到孤山寺那一日,便被安排在了破旧的柴房,孤山寺在山顶,天气凉寒潮湿,娘娘身子骨一直不爽。” “斋饭也用不上几口,还要被指派多去干活,即使生病了,也要干活。” 顾惜暇听了这些,几乎能想象到温晚在孤山寺衣不蔽体,食不果腹,被一群尼姑肆意欺凌的画面了。 他无比震怒:“谁给你们的胆子敢这么对皇后的?!” 净心师太强迫自己镇定下来:“在娘娘来之前,宫中便有贵人前来传达陛下的意思,皇后娘娘是来受苦的,因此寺中无人敢对皇后娘娘生出援手。” “是谁?”顾惜暇满脸厉色,“周全,去查!” 周全其实听到贵人两字心底就有所猜测,听到顾惜暇的吩咐,立马应道:“是。” 温晚一愣,想起曾经在孤山寺听到有尼姑在她面前说:“出了宫,别以为自己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后,这是陛下的吩咐,要是有怨言,便去找陛下说。” 她以为,是顾惜暇小心眼到了那种地步。 原来不是。 净心师太又道:“再则,贫尼在皇后娘娘的饭菜里,发现了毒药,皇后娘娘的死,或许有蹊跷。” 她递上一包东西:“此乃砒霜,是下在皇后娘娘饭菜中的,贫尼在院子里搜到,应是有人怕东窗事发,将砒霜扔了。” 温晚也是一震。 她难道不是病死的,而是有人在她饮食中下毒? 有人想要她死! 顾惜暇怔愣着看着那包药。 陆轻尘接过药看了看,点了点头。 顾惜暇眼底闪过一抹杀意:“是谁要害皇后,一定要查出来。” “是。” 陆轻尘领命后便拱手退下。 寝殿内只剩下顾惜暇一人,以及温晚。 温晚目光跟随着顾惜暇的一举一动,她以为他会吩咐宫人把她安葬,却没想到见到顾惜暇竟然躺在了床上,将她的身躯牢牢的抱在怀中。 温晚见状,心中只有一个想法。 顾惜暇疯了吗? 就在这时,他还听见顾惜暇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:“晴儿,你已经回宫了,你以后就住在朕的乾阳宫,以后哪也不去。” 可看到这一切,温晚心底却毫无波澜。 她已经死了,他如今这幅样子又有何用。 接下来的日子,温晚就这样看着顾惜暇每日抱着她的尸体,对着她说话。 “晴儿,是我错了,我不该和你赌气,让你去那么远的地方。” “你能不能起来和我说句话……我知道你是在用这种方式惩罚我,可我已经知道错了,你能不能醒过来……” 期间,太后和后宫妃嫔都来过,可无一例外,就连他的面都未曾见着。 寝殿的门永远紧紧的关着。 这日,周全的声音从外面传来:“陛下,皇贵妃求见。” 顾惜暇看着温晚,便想起沈芃芃对温晚不敬,当即便道:“不见。” 说完,他充满歉意的看着温晚:“抱歉,你不喜欢皇贵妃,朕以后不再见她了。” 殿外。 沈芃芃被告知顾惜暇不见她,她当即便沉下脸来。 离开后,沈芃芃问丫鬟:“陛下从来不会这么久不见我?陛下是不是在殿里藏了别的女人?” 春茯小心翼翼道:“奴婢最近听到一则传闻。” “什么传闻?” 春茯看了看四周后,才凑到沈芃芃耳边,低声道:“前段时间不是宫中传言闹鬼吗?听说是个美艳的女鬼,是不是女鬼把陛下迷住了?” “而且,是自从罪后薨逝的消息传来,陛下才变成这样的。” “荒谬!”沈芃芃呵斥一声,随后黑眸一闪,“你觉得那把陛下迷住的女鬼是温晚?” 春茯只觉背脊冷汗涔涔:“宁可信其有,不可信其无。” 温晚还活着时斗不过她,死了也别想。 沈芃芃眼底闪过一抹狠厉:“那我就让她飞灰湮灭!” 第十四章 乾阳殿。 温晚看着顾惜暇发疯。 此刻正值炎热夏季,即使放了冰,屋内温度也很高。 不出三日,顾惜暇发现温晚身上出现了大块的腐烂。 他一脸惊慌:“来人,立刻准备冰水。” 不一会,太监们就准备好了冰水。 顾惜暇将温晚的衣物剥开,将她放入冰水中浸泡,一举一动,小心翼翼。 曾经玲珑的身躯瘦骨嶙峋,摸起来只有骨头。 身上更是斑斑点点。 顾惜暇一寸寸的吻遍她的身体,直到吻到她胸口的伤疤,他心如刀割。 无论他如何否认,都改变不了她已经死去的事实,也改变不了她的身体在他的怀里一点点腐烂。 泪水就这样从他眼底滑落。 一滴,两滴…… 温晚没想到顾惜暇竟然哭了。 她不敢置信。 与此同时。 嘉兴宫,宫门紧闭。 殿内,沈芃芃朝一个道士模样的男子问道:“道长,你确定这样真的可以驱散宫中的恶鬼?” 道长正开坛做法,胸有成竹道:“贵妃娘娘放心,本道长修行五十年,功力深厚,定能解贵妃娘娘心中烦扰。” 沈芃芃蹙着眉头,朝一旁的春茯示意:“开始吧!” 春茯拿出一件凤袍,递给道长。 如若温晚在这里,便能认出,这是她的凤袍。 道长接过,开始做法。 乾阳殿。 顾惜暇抬头,模糊的视线中,似乎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,正是温晚。 而且是活生生的温晚。 顾惜暇不由抬手摸了摸眼前的人,手却从中穿过。 他有些失落,只能看着面前拿到身影呢喃道:“晴儿,是幻觉吗?” 温晚觉得有些奇怪。 他看得见她? 她试探性开口:“顾惜暇?” 顾惜暇自嘲一笑:“我真的太想你了,都出现幻觉了。” 这一刻,温晚终于确定,顾惜暇能看到她,能听到她说话。 也顾不上是因为什么原因,温晚开口:“不是幻觉。” 顾惜暇心底涌起一股激动,好似忘了不能触碰她,伸手就要抱她,却直直穿过。 温晚转身看着他:“你摸不到我,这些日子,我都在你身边,你的一举一动,我都看在眼里。” 顾惜暇嘴角勾起:“晴儿,原来你早就陪在我身边了,只要你呆在我身边就好,我以后也只陪着你一个人好不好?” “不好。”温晚直接拒绝,她便见到顾惜暇的笑僵在了嘴角。 她继续说道:“顾惜暇,我从年少时嫁给你,到最后,一无所有,死后还要变成孤魂野鬼,我对你,已经死心了。” “甚至我们死去的孩儿,还要挖起他的尸骨,哄她开心……” “不是的,你听我说……” 顾惜暇嘴角苍白,想要解释,却无从说起。 温晚想起自己可怜的痕儿,心便钻心的痛,她攥紧了手,用尽力气吼出来。 “收起你的虚情假意!” “不管你心里如何想,亦或者现在这一切是装出来的,我都不在意了。” 顾惜暇心底升起一股慌乱:“不!晴儿,你怎么能这么狠心?” 温晚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:“我现在最想做的,就是彻彻底底的远离你,死了对我来说,更是一种解脱,让我可以永远的离开你——” 最后一句,她加重了语气。 听着她的话,顾惜暇只觉得心如刀割。 他暗哑着声音,却霸道到了极点:“我是不会让你离开我的,不止这辈子,下辈子,我都要把你绑在我身边。” 谁料话音刚落,他便看到眼前的身影一闪一闪。 温晚只感觉一股热意从她身体起涌起,好像要将她烧尽。 第十五章 “啊!” 温晚痛苦的叫出了声。 顾惜暇能看得到她非常痛苦,担忧地问“你怎么了?” 他就连想要扶住她都无能为力。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温晚痛苦的挣扎,直至消失不见。 “晴儿——!” 顾惜暇朝着方才温晚站过的地方呼唤一声,却只有一片宁静。 嘉兴宫。 离木道长做完法,沈芃芃从暗处出来:“道长,这样就好了。” 他转身,朝她点头。 这时,春茯端着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来到沈芃芃身边。 沈芃芃掀开红布,露出里面的一叠金子:“这些都是你的,拿了走人,你应该知道怎么做。” 离木道长看着金子,两眼放光,捏着山羊胡,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。 “放心。” 沈芃芃自始至终高高上:“春茯,送他出去。” 送走离木后,沈芃芃眼底闪过得意一笑。 乾阳宫。 顾惜暇眼睁睁看着温晚消失,再加上连日来的疲惫,竟然昏了过去。 等他再次醒来时,身边找不到了温晚的身影。 他急忙起身四顾,却发现连温晚的身体都不见了。 “皇后呢?”他冷声问。 周全颤颤巍巍回答:“皇后娘娘被太后带走了,太后娘娘说您若是要找皇后,便去祠堂找她。” 皇家祠堂在西宫,很远。 顾惜暇迫不及待赶了过去。 “嘭!” 顾惜暇抵达祠堂,直接将大门打开:“母后,将晴儿还给我!” 风灌进了祠堂,吹得供奉的烛火一闪一闪。 屋内供奉的是凌氏列祖列宗,发展至今,大周已有五百年历史,祠堂里供奉的牌位超过五百。 顾惜暇进殿,便见到太后跪在列祖列宗面前,身边放着一把宝刀。 他环顾四周,并未见到温晚的身影。 他蹙起眉头。 太后起身,将宝刀双手举起,面对着顾惜暇,面容威肃。 “这把宝剑,是当年你祖父临终前嘱托给我,可先斩后奏,斩奸臣佞臣,还可斩昏君!” 最后一句话出来时,顾惜暇浑身一震。 “母后,您就算搬出祖父的宝剑,也休想阻止我。” 太后盯着他,黑眸闪过一抹坚决,拔掉剑鞘,便抵住了自己的脖子。 “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皇儿变成一个昏君,今日我只能当着列祖列宗的面,血溅三尺!” “希望你能醒悟!” 说完,手腕一动,寒光乍现。 “母后!”顾惜暇兴中一紧,连忙阻止。 太后停下动作,双眸哀愁的看着他。 顾惜暇攥紧了手,手上青筋暴起,最终,声音低沉启唇:“她的尸体呢?” 太后开口,声音苍老了许多:“哀家已经命人将她下葬了,她已经耽搁得太久了。” 顾惜暇手攥得更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