国庆高速堵成了停车场。
我前面的粉色保时捷突然下来一个女孩，敲着我的车窗破口大骂。
“开个破国产，也好意思上高速占位置？”
我愣住了，这女孩叫林未晞。
是我老公沈昭南用我们准备做试管的钱，资助了三年的“贫困山区女大学生”。
我打电话给沈昭南，他却不耐烦：“未晞从小地方出来，好胜心强，你让让她。”
“她开的是保时捷。”
“那是她争气！用我给的启动资金创业赚的！你一个家庭主妇懂什么？”
“那笔钱，是我们最后的希望。”
他沉默几秒，冷漠地说：“苏锦，你的肚子又不争气，钱放着也是浪费。”
电话挂断，林未晞发来一条短信，附着一张她和我老公的亲密合照。
“姐姐，昭南哥说，你的***和他八字不合，生不出继承人。”
……
高速路彻底堵死了。
鸣笛声、咒骂声和孩子的哭闹声混在一起，织成一张烦躁的网。
我的手机屏幕还亮着，那张亲密合照刺得我眼睛发痛。
照片里，沈昭南搂着林未晞，笑得温柔缱绻。
那是我从未见过的表情。
车窗又被敲响，力道一次比一次重。
林未晞的脸因愤怒而扭曲，妆容精致，嘴里的话却脏得不堪入耳。
“聋了吗？开个破国产挡在这，你这种穷鬼也配上高速？占着茅坑不拉屎，说的就是你！”
我降下车窗，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，呼吸困难。
“林未晞。”我叫出她的名字，声音干涩。
她愣了一下，随即脸上浮现出一种混合着轻蔑和炫耀的笑。
“哟，原来是姐姐啊。对不起，我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代驾呢。”
她上下打量着我的车，撇了撇嘴。
“姐姐，你这车也太寒酸了吧？昭南哥怎么能让你开这种东西出门，太掉价了。要不我这辆保时捷送你？反正昭南哥说了，下个月还会给我换辆新的法拉利。”
“那笔钱，”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，“是我们准备做试管的钱。”
林未晞捂着嘴笑起来，花枝乱颤。
“姐姐，你还真信昭南哥说的，拿钱给你治不孕不育啊？”
她凑近车窗，香水味浓得呛人，声音压低，却充满了恶毒的快意。
“他就是找个借口把钱给我而已。他说，你的肚子根本就不争气，与其把钱扔进水里，不如给我当创业启动金。你看，我现在不是成功了吗？”
她挺了挺胸，骄傲地扬起下巴。
“不像姐姐你，一个只会待在家里生不出蛋的母鸡，哦不，连蛋都下不出来，简直就是个废物。”
我的手机在这时响起，是沈昭南。
我木然地接起，甚至忘了质问。
电话那头传来他不耐烦的声音：“苏锦，你又在闹什么？未晞都跟我说了，你不就是嫉妒她年轻有为吗？她一个小姑娘，从山里出来打拼不容易，你好胜心别那么强，让让她怎么了？”
“她骂我。”我说。
“她年纪小，说话直，你多大的人了，跟她计较？你一个家庭主妇，天天在家待着，什么都不懂，别给我在外面丢人现眼！”
“沈昭南，那笔钱……”
“够了！”他粗暴地打断我，“苏锦，我警告你，别动歪心思。未晞的事业刚起步，你要是敢坏她的事，我跟你没完！”
电话被狠狠挂断。
林未晞笑得更得意了。
“听到了吗，姐姐？昭南哥心里只有我。”
她从包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纸，轻飘飘地扔进我的车里。
“哦，对了，这个给你。”
那是一张B超单。
我颤抖着手打开，上面的孕周显示：8周。
林未晞的声音幽幽传来，像来自地狱的诅咒。
“姐姐，昭南哥还说了，你的***和他八字不合，生不出继承人。不过没关系，我能生。”
她轻***自己的小腹，脸上是胜利者的微笑。
“我的肚子，可比你的争气多了。” 车流开始缓慢移动。
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车开下高速，怎么开回家的。
脑子里一片空白，只有林未晞那句“我的肚子，可比你的争气多了”在反复回响。
钥匙***锁孔，转了好几圈才对准。
推开门，玄关处一双不属于我的粉色高跟鞋，刺眼地摆在那里。
旁边，是沈昭南的皮鞋。
它们亲密地挨着，像一对主人。
而我的拖鞋，被挤到了角落，沾着灰。
我弯腰，将那双粉色高跟鞋扔进了门外的垃圾桶。
客厅的沙发上，随意搭着一件女式风衣，不是我的。
茶几上，放着两个喝过的水杯，其中一个杯沿上，留着清晰的口红印。
这个家，已经彻底变成了我和另一个女人的共享空间。
而我，是那个不被通知的局外人。
我脱力地陷进沙发，目光落在墙上那副巨大的婚纱照上。
照片里的沈昭南，眉眼含笑，温柔地看着我。
那时的他，还不是现在的模样。
我记得我们刚结婚那会儿，挤在三十平米的出租屋里。
冬天没有暖气，他会把我的脚捂在他怀里一整夜。
他说：“老婆，等我以后赚大钱了，给你买大房子，买带衣帽间的大房子。”
后来，他真的做到了。
我们搬进了这栋复式楼，我有了独立的衣帽间。
可他的怀抱，却越来越冷。
我们开始计划要一个孩子。
我满心欢喜，戒掉了咖啡和辣椒，每天计算着排卵期。
可一年，两年，我的肚子始终没有动静。
去医院检查，医生说我输卵管堵塞，自然受孕的几率很低。
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沈昭南脸上出现失望的表情。
他安慰我：“没事的老婆，现在医学这么发达，我们可以做试管。”
为了那笔高昂的试管费用，我们省吃俭用。
我辞掉了工作，专心备孕，每天喝苦得难以下咽的中药。
沈昭南开始越来越忙，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。
三年前的一天，他回家告诉我，他通过一个慈善项目，资助了一个贫困山区的女大学生。
他说：“苏锦，我们现在过得好了，也该回馈一下社会。那个叫林未晞的女孩很可怜，但特别有志气，我想帮帮她。”
我看着他眼里的光，答应了。
我甚至还亲手为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孩，打***冬的衣物。
现在想来，多么可笑。
我省下的每一分钱，我喝下的每一口苦药，都成了他讨好另一个女人的资本。
我以为的慈善，原来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背叛。
我以为的希望，从一开始就是个谎言。
手机震动了一下，是沈昭南发来的消息。
“你把未晞的鞋扔了？苏锦，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刻薄恶毒？”
紧接着，又一条。
“她怀孕了，情绪不稳定，你别刺激她。我今晚不回去了，你自己冷静一下。”
冷静？
我拿起茶几上的B超单，上面的名字，写的是“林未晞”。
而家属那一栏，签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字。
沈昭南。
门在深夜被打开。
沈昭南带着一身酒气和陌生的香水味回来。
他看到坐在黑暗中的我，皱起了眉。
“大半夜不睡觉，装神弄鬼给谁看？”
他打开灯，刺眼的光让我眯起了眼睛。
我将那张B超单推到他面前。
“她怀孕了。”
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。
沈昭南瞥了一眼，脸上没有丝毫意外，反而是一种如释重负。
“既然你已经知道了，我也不瞒你。”
他在我对面坐下，姿态高高在上。
“未晞怀孕了，是我的孩子。我需要一个继承人，而你，给不了我。”
我看着他，这个我爱了八年的男人，此刻陌生地让我心慌。
“所以，你用我们做试管的钱，去养她，去给她开公司，去让她给你生孩子？”
“什么叫养她？”他提高了音量，仿佛被我戳中了痛处，“那是她应得的！她比你努力，比你上进！她用我给的启动资金，把公司做得风生水起，给我带来了巨大的回报！你呢？你一个家庭主妇，每天除了逛街购物，还会干什么？” “我逛街购物？”我笑出了声，眼泪却控制不住地往下掉，“我为了省钱给你那个‘贫困大学生’交学费，一件衣服穿了三年！我为了调理身体做试管，每天喝那些能把人苦死的药！我为你打理好这个家的一切，让你没有后顾之忧，在你眼里，就成了什么都不会的废物？”
“够了！”沈昭南烦躁地打断我，“苏锦，你能不能别这么歇斯底里？不就是生个孩子吗？你的肚子不争气，难道还要怪我？”
他的话，像一把钝刀，在我心口反复切割。
“是，我的肚子不争气。”我擦掉眼泪，看着他，“所以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出轨，让小三怀上你的孩子，然后来指责我？”
“我没有指责你！”他站起来，在客厅里踱步，“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！而且，我和未晞是真心相爱的！她不像你，只会抱怨，她能理解我的事业，支持我的理想！”
“真心相爱？”我重复着这四个字，觉得无比讽刺，“真心相爱到，她敲着我的车窗，骂我是生不出蛋的母鸡？”
沈昭南的脸色变了变。
“未晞从小地方出来，没什么文化，说话直了点，但她心是好的。她也是因为太爱我，太在乎我，才会对你产生敌意。你作为姐姐，就不能大度一点，包容她一下吗？”
“包容她骂我？包容她抢我老公？包容她怀上你沈昭南的种，然后登堂入室？”
我的声音越来越大，情绪彻底失控。
“沈昭南，你还要脸吗！”
“啪！”
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我脸上。
火辣辣的疼。
我被打得偏过头，耳朵里嗡嗡作响。
沈昭南举着手，眼神里满是厌恶和冰冷。
“苏锦，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不可理喻，这么恶毒？”
他收回手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，恢复了那副衣冠楚楚的模样。
“我本来想跟你好好谈谈，既然你非要这样，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。”
他从公文包里拿出几份文件，扔在茶几上。
“离婚协议，我签好字了。房子、车子都留给你，公司股份我会折现给你一部分，算是对你这些年的补偿。”
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，像在看一个麻烦。
“未晞需要一个名分，我需要我的孩子在一个完整的家庭里出生。苏锦，签字吧，别闹得太难看。”
我的世界，在看到“离婚协议”四个字时，彻底崩塌。
原来他早就准备好了一切。
只等我这个障碍物，自己挪开。
“补偿？”我拿起那份协议，笑了，笑得比哭还难看，“沈昭南，你用八年的青春和一个永远无法弥补的伤害来换取这些，你觉得够吗？”
“苏锦，做人不能太贪心。”沈昭南的耐心告罄，“我给你的，已经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。别忘了，你现在一没工作，二不能生育，离开我，你以为你能找到更好的？”
他的每一句话，都精准地踩在我的尊严上，然后狠狠碾压。
我看着他那张冷漠的脸，忽然觉得很平静。
哀莫大于心死，大概就是这种感觉。
“好，我签。”
我说出这三个字，沈昭南明显松了一口气。
他以为我会哭，会闹，会死缠烂打。
我偏不。
我拿起笔，翻到最后一页，正准备签下自己的名字。
沈昭南的手机响了。
他看到来电显示，立刻换上一副温柔的表情，走到阳台去接。
“喂，未晞，怎么了？是不是又不舒服了？”
“什么？肚子疼？你别急，别乱动，我马上过来！”
“别怕，有我在。我马上就到，你乖乖在医院等我。”
他的声音透过玻璃门传来，每一个字都充满了紧张和关切。
那是我曾经无比渴望，却再也得不到的温柔。
他挂了电话，行色匆匆地拿起外套就要走。
“林未晞怎么了？”我问。
“她肚子不舒服，去医院了。”他一边穿鞋一边头也不回地说，“你赶紧把字签了，明天我的律师会过来取。”
他拉开门，一阵冷风灌了进来。
我忽然叫住他：“沈昭南。”
他回头，不耐烦地问：“又怎么了？”
我站起身，一步步走到他面前，将那份离婚协议，一页一页，撕得粉碎。
纸屑像雪花一样，从我指缝间飘落。
“我不离婚了。”
我看着他错愕的表情，一字一句地说。
“我不同意离婚。你不是要给你的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吗？我偏不让你们如愿。”
“苏锦，你疯了！”沈昭南的脸色铁青。
“是，我疯了。”我笑起来，“被你和你的好未晞逼疯的。你想离婚，可以，去******我。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看，你沈昭南是怎么婚内出轨，转移财产，逼疯发妻的。”
“你！”他气得扬起手，但看着我毫无畏惧的眼神，最终还是放下了。
“不可理喻！”他怒骂一句，摔门而去。
巨大的关门声，震得整个屋子都在颤抖。
我沿着墙壁，缓缓滑落在地。
眼泪终于决堤。
为什么，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？
我捂着小腹，那里曾经承载着我所有的希望。
为了这个希望，我吃了多少药，打了多少针，受了多少罪。
手机屏幕亮起，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。
我点开，瞳孔骤然收缩。
那是一份我的最新体检报告扫描件，是我上周才去做的检查。
报告的结论部分，被人用红色的笔圈了出来。
“双侧输卵管切除术后，已无自然受孕及辅助***可能。”
下面还有一行手写的、字迹娟秀的小字。
“姐姐，忘了告诉你，上次你做输卵管造影手术，昭南哥特意拜托了王主任，帮你把输卵管‘彻底疏通’了。”
“医生说，你这样，就再也不会因为宫外孕而痛苦了。昭南哥，他真的好爱你哦。”
手机从我手中滑落，砸在地板上，发出清脆的响声。
我什么都听不见。
脑子里只有那句“帮你把输卵管彻底疏通了”。
原来，在我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试管梦，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时，我的丈夫，已经联合医生，亲手斩断了我做母亲的最后可能。
他不是怕我宫外孕，他是怕我，万一，真的怀上了呢。
多么周到，多么狠毒。
我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，身体里的血液一寸寸变冷，最后凝结成冰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我撑着墙壁站起来，走进浴室。
镜子里的女人，面色惨白，双眼红肿，头发凌乱，像一个刚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怨鬼。
我打开水龙头，用冷水一遍遍地泼在脸上。
我要冷静。
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。
眼泪，是这个世界上最廉价的东西。
沈昭南和林未晞，他们不配。
我回到客厅，将地上的手机碎片和离婚协议的碎屑，一点点扫进垃圾桶。
然后，我给沈昭南打了个电话。
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，背景音里有林未晞娇滴滴的声音。
“昭南哥，谁啊？这么晚了还打电话来。”
“一个无关紧要的人。”沈昭南的声音冷了下来，“什么事？”
我吸了吸鼻子，用一种带着哭腔的、委屈又卑微的声音说：“老公，对不起，我错了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。
“我……我刚才太冲动了，我不该撕了协议，不该说那些话气你。你别生我的气，好不好？”
“老公，我只是……我只是太爱你了，我不能没有你。”
我一边说，一边掐着自己的大腿，逼出眼泪。
“你回来吧，我们好好谈谈。我什么都答应你，只要你别不要我。”
我几乎能想象到沈昭南此刻脸上得意的表情。
他享受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。
果然，他的声音缓和下来：“你知道错了就好。苏锦，我早就说过，你斗不过我的。”
“是，我错了。”我继续演，“未晞妹妹……她没事吧？都怪我，气得你都没法好好陪她。”
“她没事，就是动了点胎气，现在睡着了。”
“那就好，那就好。”我装作松了一口气，“老公，那你今晚……还回来吗？”
他沉默了几秒，说：“我晚点回去。”
挂了电话，我脸上的悲伤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我走进衣帽间，从最里面的保险柜里，拿出一个尘封已久的盒子。
里面是我结婚前，我母亲留给我的东西。
一张不记名的银行卡，里面是她毕生的积蓄。
几处房产的钥匙和房产证。
还有一张名片。
名片的设计很简单，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串电话。
秦漠。
国内最顶尖的离婚律师，也是我母亲的忘年交。
母亲曾说：“锦锦，我希望你永远用不到他。但如果有一天，你被欺负了，别怕，去找秦叔叔，他会帮你讨回一切。” 过去的我，沉浸在爱情的幻想里，以为自己永远不会有需要他的那一天。
我拨通了那个号码。
电话很快被接起，一道沉稳的男声传来。
“你好。”
“秦叔叔，我是苏锦，林蕙兰的女儿。”
对方顿了一下，声音里带了暖意：“是锦锦啊，我等你的电话，等了很久了。”
我和秦漠约在一家隐蔽的茶馆见面。
他比我想象中要年轻，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，金丝眼镜后的眼神锐利又温和。
他给我倒了杯茶，推到我面前。
“锦锦，***走之前，最不放心的就是你。”
提起母亲，我的眼圈又红了。
“她说你性子单纯，容易相信人，怕你被欺负。”秦漠叹了口气，“看来，还是被她说中了。”
我将所有的事情，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。
从沈昭南资助林未晞，到那笔被挪用的试管费用，再到那张B超单和那份体检报告。
我说得很平静，没有哭，也没有控诉。
但秦漠的脸色，随着我的叙述，一点点沉了下去。
当我讲完最后一个字，他取下眼镜，捏了捏眉心。
“故意伤害，婚内出轨，恶意转移共同财产，重婚……沈昭南这是在刑法的边缘疯狂试探啊。”
他重新戴上眼镜，看着我。
“锦锦，告诉我，你想让他付出什么代价？”
“我要离婚。”我看着茶杯里沉浮的茶叶，“我要他净身出户。我要他和他那个‘真爱’，身败名裂。”
“还有，”我抬起头，直视他的眼睛，“那个姓王的医生，我要他为他做过的事，付出代价。”
秦漠点点头，眼神里流露出赞许。
“很好。有仇报仇，有怨报怨，这才像林蕙兰的女儿。”
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支录音笔和一份文件。
“这是委托协议。至于这支笔，”他推到我面前，“沈昭南现在以为你已经屈服了，这是你取证的最好时机。想办法让他亲口承认挪用资金、与林未晞的关系，以及手术的事情。”
“记住，要让他自己说出来，而不是你逼问。你要表现得像一个彻底认命、只想挽回他的可怜女人。”
我收起录音笔，心里有了计较。
“秦叔叔，谢谢你。”
“傻孩子，跟我客气什么。”秦漠笑了笑，“***帮过我大忙，我答应过她，会护你周全。放手去做，天塌下来，有叔叔给你顶着。”
回家的路上，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。
是我的婆婆，沈昭南的母亲。
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带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。
“苏锦，我听说你和昭南在闹离婚？”
“妈，没有的事。”我立刻换上温顺的语气。
“没有最好。”她冷哼一声，“我警告你，我们沈家的脸，你丢不起。昭南在外面怎么样，你都得给我忍着。男人嘛，逢场作戏总是难免的。”
“我知道了，妈。”
“还有，我听昭南说，林小姐怀孕了，是个男孩。这可是我们沈家的长孙，金贵得很。你既然自己生不出来，就要有自知之明，以后好好待这个孩子，把他当成亲生的。要是让我知道你敢对他动什么歪心思……”
“妈，您放心，”我打断她，“我一定会的。”
“算你识相。”婆婆满意地挂了电话。
我握着手机，嘴角扬起一抹冷笑。
真是，不是一家人，不进一家门。
晚上，沈昭南果然回来了。
他喝得醉醺醺的，一进门就倒在沙发上。
我走过去，温柔地帮他脱掉外套，又去厨房给他端来一杯蜂蜜水。
他眯着眼看我，眼神里带着审视。
“今天怎么这么乖？”
我低下头，声音委屈：“老公，我想通了。只要能留在你身边，我什么都愿意。那个……离婚协议，你明天让律师再送一份过来吧，我签。”
沈昭南显然很满意我的“识时务”。
他拉着我的手，拍了拍。
“这才对。苏锦，你放心，就算我们离婚了，我也不会亏待你。”
我顺势靠在他怀里，将录音笔打开，藏在沙发垫的缝隙里。
“老公，其实我就是有点想不通，你给未晞妹妹的那笔钱，真的是我们做试管的钱吗？那可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……” 沈昭南的酒醒了大半。
他推开我，坐直身体，脸上带着谎言被戳穿后的恼怒。
“你怎么又提这件事？钱放在那里也是浪费，你的肚子又不争气，难道真把钱扔水里听个响？”
“我不是那个意思……”我连忙摆手，做出惶恐的样子，“我就是心疼……那毕竟是我们攒了那么久的钱。”
“心疼什么？”他嗤笑一声，“那点钱，对现在的我来说，九牛一毛。我给未晞的，是投资！她给我带来的回报，够你做一百次试管了！你一个家庭主妇懂什么？眼光就那么点。”
我低下头，肩膀微微耸动，装作被他训哭了。
“好了好了，”他最烦女人哭，不耐烦地摆摆手，“别哭了。钱的事你不用管，以后我会按月给你生活费。”
我抓住机会，小心翼翼地问：“那……未晞妹妹怀孕的事，是真的吗？老公，我……我只是不敢相信。”
提到孩子，沈昭南的表情柔和下来。
“当然是真的。未晞的肚子争气，一次就中。等孩子生下来，我就把他接回家，到时候你帮着带带。”
他说得那么理所当然，仿佛在安排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。
“我……我也可以吗？”我抬起泪眼，满是“受宠若惊”。
“不然呢？你反正闲着也是闲着。”他靠回沙发，闭上眼睛，“正好，你上次做的那个手术，也算是好事。王主任都跟我说了，你以后再也没有怀孕的可能，也省得我担心你弄出什么意外来。”
他终于，亲口承认了。
我强忍着心中翻涌的恨意，声音颤抖地问：“老公，你……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？”
“什么计划不计划的。”他含糊地说，“我也是为了你好。行了，别问了，我累了。”
第二天，我将录音文件发给了秦漠。
秦漠的效率很高，下午就给了我回复。
【证据有效。下一步，我们需要拿到他转移婚内财产的证据。】
这并不难。
沈昭南的公司，财务总监是他的表弟，两个人穿一条裤子。
我以查账为名，去公司肯定会被拦下。
但林未晞可以。
我注册了一个小号，伪装成一个对奢侈品颇有研究的富家女，成功加上了林未晞的微信。
她的朋友圈，就是一个炫富展览馆。
今天晒限量款的包，明天晒私人飞机的内景，后天就是欧洲古堡的下午茶。
每一张照片，都配上云淡风轻的文字。
“天气不错，出来散散心。”
“选择困难症又犯了，不知道该戴哪块表。”
我一边给她点赞，一边在评论区吹着彩虹屁。
“哇，姐姐好有钱，是自己创业的吗？好厉害！”
“姐姐的品味太好了，这款包我排了半年队都没买到！”
林未晞很吃这一套，很快把我引为知己。
在一次聊天中，我“无意”中透露出自己家是做风投的，最近正在寻找有潜力的创业公司。
林未晞立刻上钩了。
她开始向我大肆吹嘘她的公司发展多么迅速，前景多么广阔。
为了证明她所言非虚，她甚至将公司近半年的流水和几个大额转账记录截图发给了我，上面清楚地显示，资金来源都是沈昭南的公司账户。
她还特意用红笔圈出最大的一笔，得意洋洋地发来一条语音。
“看到没？这是昭南哥上个月刚给我转的，说是给我的宝宝的出生礼物。他说，苏锦那个不下蛋的母鸡，这辈子都别想有这种待遇！”
我拿着手机，看着那刺眼的截图和她嚣张的语音，拨通了沈昭南的电话。
电话一接通，我就开始放声大哭。
“老公！你快回来！林未晞她……她欺负我！” 沈昭南赶到家的时候，我正坐在地上，面前是一堆碎裂的瓷片。
那是我最喜欢的一套茶具，结婚时母亲送的。
“又怎么了！”他一进门就冲我吼，脸上满是怒气。
我抬起布满泪痕的脸，指着手机，泣不成声：“她……她骂我……她还把这些东西发给我，炫耀你给她转了多少钱……”
沈昭南拿起我的手机，看到了我和林未晞的聊天记录，还有那些转账截图。
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。
他不是气林未晞骂我，而是气她蠢，把这么重要的证据轻易泄露了出去。
他立刻拨通了林未晞的电话，压着火气问：“你把公司的流水发给一个陌生人？”
电话那头，林未KPI显然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，娇滴滴地撒娇：“昭南哥，那不是陌生人，是我新认识的姐妹，她家是做风投的，我想拉点投资嘛。”
“蠢货！”沈昭南终于忍不住骂了出来，“我有没有告诉过你，公司的账目不能给任何人看！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水吗？”
林未晞被骂懵了，随即也哭了起来：“你凶我？沈昭南，你为了那个老女人凶我？我怀着你的孩子，你还凶我！是不是她又在你面前告我的状了？我就知道她没安好心！”
“你给我闭嘴！”沈昭南头痛欲裂。
他挂了电话，烦躁地看着我：“苏锦，你是不是故意的？故意去接近未晞，套她的话？”
我一脸茫然地摇头：“我没有……我只是看她朋友圈很羡慕，想和她做朋友……我不知道她会把这些发给我……老公，你是不是不相信我？”
我演得太逼真，沈昭南眼里的怀疑又动摇了。
毕竟在他心里，我就是个没脑子的家庭主妇。
“行了！”他挥挥手，“这件事到此为止，你不许再跟她联系！那些聊天记录，全部删掉！”
“哦。”我乖巧地点点头，当着他的面，将聊天记录删得一干二净。
他不知道，所有证据，我早已备份，并且发给了秦漠。
接下来的几天，风平浪静。
沈昭南大概是警告过林未晞，她没有再来烦我。
而沈昭南，因为愧疚，或者说，因为怕我再闹事，对我态度好了很多。
他甚至会主动回家吃饭，给我买我喜欢的甜品。
一切，都像回到了最初。
如果不是知道那些真相，我几乎要沉溺在这种虚假的温情里。
周五，是沈昭南公司的周年庆。
他给了我一张请柬，让我作为沈太太，陪他一同出席。
他说：“苏锦，那天会有很多媒体和生意伙伴在，你打扮得漂亮点，别给我丢脸。”
他不知道，林未晞也给我发了微信。
【姐姐，今晚周年庆，昭南哥特意为我准备了一个惊喜呢，你要来看哦。】
我看着镜子里盛装打扮的自己，红唇似血。
我回她：【好啊，我很期待。】
晚宴现场，衣香鬓影，觥筹交错。
沈昭南挽着我，游刃有余地和各路来宾寒暄。
每个人都夸我们郎才女貌，天作之合。
沈昭南脸上的笑容，虚伪又得意。
晚宴进行到一半，主持人邀请沈昭南上台致辞。
他讲完话，并没有下台，而是拿起话筒，深情款款地说：“今天，除了是公司的周年庆，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，要向大家宣布。”
他顿了顿，目光投向人群中的某个方向。
所有人的视线都跟着他望过去。
只见穿着一身白色孕妇纱裙的林未晞，***肚子，在众人的注视下，缓缓走向舞台。
她的脸上，是藏不住的幸福和炫耀。
沈昭南向她伸出手，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。
“我要向大家介绍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，林未晞，以及，我们即将出生的孩子。”
全场哗然。
所有人都看向我，目光里充满了同情、怜悯和看好戏的幸灾乐祸。
我站在原地，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，仿佛眼前这出闹剧的女主角不是我。
沈昭南看都没看我一眼，他牵起林未晞的手，正准备说些什么。
宴会厅的大屏幕，突然亮了。 大屏幕上，开始播放一段录音。
“钱放在那里也是浪费，你的肚子又不争气，难道真把钱扔水里听个响？”
是沈昭南的声音。
清晰，冷漠，刻薄。
“王主任都跟我说了，你以后再也没有怀孕的可能，也省得我担心你弄出什么意外来。”
沈昭南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，他惊恐地看向我。
而台下的宾客，已经炸开了锅。
“天啊，这是什么意思？他老婆不能生，是他搞的鬼？”
“太恶毒了吧！这还是人吗？”
录音还在继续，紧接着，屏幕上出现了一张张转账截图。
每一笔，都从沈昭南的公司，转入了林未晞的个人账户。
金额巨大，触目惊心。
林未晞那条嚣张的语音，响彻整个宴会厅。
“看到没？这是昭南哥上个月刚给我转的，说是给我的宝宝的出生礼物。他说，苏锦那个不下蛋的母鸡，这辈子都别想有这种待遇！”
“婚内出轨！转移财产！还搞大别人肚子！”
“那个女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，小三还这么嚣张！”
闪光灯疯狂地对着台上那对狗男女闪烁。
沈昭南想去关掉大屏幕，却被几个突然冲上来的警察按住。
为首的警察向他出示了证件和逮捕令。
“沈昭南先生，你涉嫌故意伤害、职务侵占、重婚等多项罪名，请跟我们走一趟。”
林未晞吓傻了，尖叫一声，想去拉沈昭南，却被另一个警察拦住。
“林未晞小姐，你涉嫌参与职务侵占，也需要配合我们调查。”
沈昭南被戴上手铐，他死死地盯着我，眼睛里布满血丝，像是要吃人的野兽。
“苏锦！是你！是你算计我！”
我缓缓走到台前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，笑了。
“沈总，饭可以乱吃，话可不能乱说。我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家庭主妇，哪有这么大的本事？”
我学着他曾经的口吻，轻蔑又无辜。
“我只是，把你做过的事，说过的话，让大家知道而已。”
林未晞突然发了疯，挣脱警察，想冲过来打我。
“苏锦！你这个***！我要杀了你！”
我侧身躲过，她扑了个空，因为情绪激动和动作太大，脚下一滑，重重地摔在地上。
一声凄厉的惨叫。
鲜血，从她的裙子下蔓延开来。
“我的孩子……我的肚子……”她捂着肚子，痛苦地哀嚎。
沈昭南目眦欲裂，冲我咆哮：“苏锦！要是我的孩子有事，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！”
我冷冷地看着他。
“你的报应，才刚刚开始。”
这场闹剧，最终以救护车的呼啸声收场。
沈昭南的公司，因为偷税漏税和***来源不明，被查封。
他名下所有的资产，都被冻结。
林未晞的孩子没保住，她也因为涉案金额巨大，被刑事拘留。
听说她在拘留所里精神失常，逢人就说自己是沈氏集团的总裁夫人。
而沈昭南，在秦漠的帮助下，我成功和他离婚。
***判决，他净身出户。
他从云端跌落泥潭，一无所有。
我搬出了那栋充满不堪回忆的房子，用母亲留给我的钱，在市中心买了一套大平层。
生活重归平静。
直到那天，我在新家楼下，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。
沈昭南穿着一身廉价的衣服，胡子拉碴，形容枯槁。
他看到我，疯了一样冲过来，跪倒在我面前，死死抱住我的腿。
“锦锦，我错了，我真的错了！”
他痛哭流涕，鼻涕眼泪糊了一脸。
“你原谅我，我们复婚好不好？我不能没有你！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！”
我试图挣脱，他却抱得更紧。
“锦锦，你看，林未晞那个***也得到报应了，我们的孩子没了……不，是她的孩子……锦锦，我们重新开始，我们再去做试管，这次一定可以的！”
他的话，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。 “沈昭南，你觉得我们还回得去吗？”
我低头看着他，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。
他抬起那张憔悴不堪的脸，眼神里充满了乞求和悔恨。
“可以的，锦锦，一定可以的！只要你愿意，我什么都愿意做！我会把以前欠你的都补回来，我会加倍对你好！”
“对我好？”我笑了，“是像从前那样，一边用我的钱养着小三，一边亲手毁掉我做母亲的权利吗？”
他的脸色一白，嘴唇哆嗦着，说不出话。
“沈昭南，你知道我最后悔的是什么吗？”
我没有等他回答，自顾自地说下去。
“我后悔在你说要资助那个‘贫困大学生’的时候，我没有多想一点。我后悔在我一次次备孕失败的时候，没有看清你眼底深处的厌烦。我更后悔，在躺上手术台的那一刻，还天真地以为，那是我们未来的希望。”
我一字一句，将那些被他践踏的真心，剖开给他看。
“你总说我不争气，生不出孩子。可你有没有想过，从始至终，不争气的，是你那颗烂到了骨子里的心。”
“不……不是的……锦锦……”他慌乱地摇头，“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！我爱的人一直是你！这世上，我最不想伤害的，就是你。”
多么熟悉的台词。
我曾经就是被这样虚伪的深情，骗了整整八年。
“是吗？”我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，扔在他脸上。
“那你看看这个。”
那是一份亲子鉴定报告。
是我，和林未晞那个未出世的孩子的。
我是在她流产后，通过秦漠的关系，拿到了样本。
沈昭南颤抖着手打开，当他看到鉴定结果那一栏写着“排除亲生血缘关系”时，整个人都僵住了。
“不……不可能……”他喃喃自语，“这不可能……孩子是我的……未晞亲口说的……”
“她说什么你都信。”我抽出被他抱住的腿，后退一步，与他拉开距离，“你以为她爱你？她爱的，是你的钱，是沈太太的位置。你以为你找到了真爱，找到了能为你传宗接代的肚子，其实，你只是一个替别人养孩子的冤大头。”
“你以为自己是运筹帷幄的猎人，其实，你才是那个最可笑的猎物。”
这最后一根稻草，彻底压垮了沈昭南。
他瘫坐在地上，眼神空洞，嘴里反复念叨着“不可能”。
像一个疯子。
我看着他，心中再无一丝波澜。
不爱了，也就不恨了。
他如今的下场，是他咎由自取。
我转身，走进公寓大楼。
秦漠正在大厅等我，他手里捧着一束向日葵。
“都解决了？”他问。
我点点头，接过花：“解决了。”
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，落在向日葵金色的花盘上，也落在我身上，暖洋洋的。
“走吧，秦叔叔。”我挽住他的手臂，笑得灿烂，“今天我请客，庆祝新生。”
身后的那个男人，那些不堪的过往，都将被彻底抛弃。
从今天起，我是苏锦，也只是苏锦。
我的未来，再也与他无关。
电梯门缓缓关上，隔绝了身后那道绝望的视线。
新的人生，开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