镜子冰冷,清晰地映照出一个竭力扮演的影子。我身上这条香奈儿粗花呢连衣裙,
是当季新款,价格标签上的数字足以让普通人咋舌。可它并不属于我。它属于苏晴,
陆沉心尖上那抹挥之不去的白月光。裙子的剪裁完美贴合苏晴玲珑的曲线,
却在我身上显出几分尴尬的紧绷与松垮。肩带总是不听话地往下滑,每一次细微的调整,
粗粝的布料***肩头陌生的肌肤,都像是一种无声的提醒——鸠占鹊巢,格格不入。
我深吸一口气,对着镜中那个眉眼被刻意模仿得温婉的女人,努力弯起唇角。苏晴式的笑容,
弧度要恰到好处,不能太张扬,要带着点惹人怜爱的无辜。练了无数次,肌肉早已形成记忆,
可每一次做来,心口那块地方,依旧钝钝地发闷。楼下传来沉稳的脚步声,由远及近,
是陆沉回来了。我像被无形的线骤然提起的木偶,迅速转身,
脸上那抹练习了无数遍的温婉笑意已然到位,身体微微前倾,做出迎接的姿态。
脚步声停在厨房门口。陆沉高大的身影填满了门框,他刚从公司回来,
深灰色高定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臂弯,领带扯松了些,露出一点凌厉的锁骨线条。他的目光,
带着惯有的审视,在我身上扫过,像冰凉的探针。
那目光最终落在我因肩带滑落而微微敞开的领口上,眉头立刻蹙起,形成一个不悦的川字。
“领口,”他开口,声音低沉,没什么温度,带着不容置疑的挑剔,“太低了。不像她。
”简单几个字,像淬了冰的针,精准地刺破我勉强维持的平静。
镜子里那个努力模仿的笑容僵在脸上,几乎要碎裂开来。肩头滑落的布料此刻像烧红的烙铁,
烫得我无所适从。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拉肩带,指尖冰凉,动作带着一丝仓皇的狼狈。
“我……我这就去换一件。”声音干涩得厉害,挤出来都有些困难。他没有回应,
只是漠然地移开视线,仿佛多看一眼都嫌多余,径直走向餐厅,将外套随意扔在椅背上。
空气里只剩下他留下的冷冽气息和我无声的难堪。门铃就在这时突兀地响起,
尖锐的声音划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。我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厨房门口那片令人压抑的空气,
快步走向玄关。心跳在胸腔里擂鼓,手指搭在冰凉的金属门把上时,甚至有些微颤。
门外站着穿着制服的快递员,递过来一个包装精美的硬质信封。“林晚**?请签收。
”我机械地签下名字,接过那个信封。信封是高级的哑光卡纸,触手温润,
上面没有任何发件人信息,只有一个烫金的、优雅的花体字母“S”。像某种不祥的预兆。
心脏猛地一沉,我捏着信封边缘的指尖微微用力,几乎要将那精美的纸张捏皱。
拿着信封走回客厅时,陆沉正站在落地窗前,背对着我,望着外面沉沉的暮色。
夕阳的余晖给他挺拔的背影镀上一层虚幻的金边,却驱不散他周身那种疏离的寒意。
我将信封轻轻放在他身后的水晶茶几上。“你的快递。”声音竭力维持着平稳。
他闻声转过身,目光落在那个信封上,看到那个烫金的“S”时,眸色几不可察地亮了一下。
那是我在他看向我时从未见过的光芒,一种带着期待和某种隐秘温柔的亮色。他几步上前,
拿起信封,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珍视的急切,小心翼翼地拆开。
一张同样材质精良的邀请函滑了出来。纯白的底色,边缘是精致的烫金藤蔓纹路。
点>地点:云顶酒店星澜宴会厅邀请函上还附着一个小小的、用丝带系着的透明小盒子,
里面躺着一枚小巧精致的钻石音符胸针,在客厅水晶吊灯的光线下,折射出细碎璀璨的光芒。
是苏晴的标志,她曾是颇有名气的钢琴家。陆沉的视线完全被那张邀请函和那枚胸针攫住了。
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邀请函上苏晴的名字,唇角那抹冷硬的线条,
竟极其罕见地、极其柔和地向上弯起一个弧度。
那是一个真心的、带着温度的、属于思念的笑容。仿佛冰雪初融,
却只映照出旁人世界的严寒。他就那样旁若无人地凝视着,指腹一遍遍摩挲着那个名字,
眼神专注而温柔,仿佛那薄薄的一张纸承载着他全部的世界。他忘记了旁边还站着一个人,
一个穿着不合身裙子、努力模仿那个名字主人的影子。客厅里安静得可怕,
只有他指腹滑过纸张的细微沙沙声,和他那无声却足以将人凌迟的笑容。巨大的落地窗外,
城市华灯初上,流光溢彩。窗玻璃上模糊地映出我的影子,穿着那条别扭的香奈儿,
像橱窗里摆放错位的劣质模特。而陆沉温柔凝视邀请函的侧影,则清晰地叠印在上面。
那温柔,与我无关。心口的位置,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,猛地一抽。
一股强烈的酸涩和难堪直冲眼眶。我猛地低下头,怕那脆弱的液体会不受控制地滚落。
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用尖锐的疼痛来对抗那铺天盖地的窒息感。“我……我去准备晚餐。
”声音哑得厉害,几乎不成调。不等他回应,也根本不敢去看他是否听到了回应,
我几乎是落荒而逃,快步冲进了厨房那扇隔绝视线的门。冰冷的流水冲刷着手臂,
试图带走那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指尖的颤抖。水声哗哗,盖过了外面的一切,
也盖过了心底某种东西碎裂的轻响。……云顶酒店,星澜宴会厅。
璀璨的水晶吊灯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白昼,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的夜景。
空气里弥漫着高级香槟的清冽、昂贵鲜花的馥郁,
以及衣香鬓影间流动的、属于上流社会的矜持谈笑。我站在巨大廊柱投下的浓重阴影里,
像一抹见不得光的幽魂。身上是一条再普通不过的黑色吊带长裙,款式简单,
没有任何亮眼的装饰,淹没在满场华服之中毫不起眼。陆沉的要求清晰而残忍:“待在角落,
别让她看见你。她会难过。”他语气平淡,像是在安排一件无关紧要的家具摆放位置。难过?
苏晴的难过是珍贵的琉璃,需要小心呵护。而我林晚的难过,
大概只是一块可以随意丢弃的抹布,廉价且碍眼。我的视线,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,
穿过晃动的人影和迷离的光线,死死地钉在宴会厅中央那两个被众星拱月的身影上。苏晴。
她回来了。五年时光仿佛对她格外优待,只增添了成熟的风韵。
她穿着一身梦幻的冰蓝色曳地长裙,裙摆缀满细碎的晶片,随着她优雅的步履流转着星辉。
长发松松挽起,露出纤细优美的天鹅颈,颈间戴着一条流光溢彩的钻石项链,
与耳垂上的碎钻耳环交相辉映,衬得她肌肤胜雪,眉眼如画。她正挽着陆沉的手臂,
巧笑倩兮,美目盼兮,接受着周围宾客艳羡的目光和此起彼伏的恭维。她的笑容明媚而自信,
像一朵在阳光下尽情盛放的玫瑰。那是属于正主的光芒,耀眼得让人无法直视。
陆沉就站在她身侧,一身剪裁完美的墨色西装,衬得他身姿越发挺拔。他微微侧头,
专注地听着苏晴说话,素来冷峻的眉眼此刻舒展着,唇角噙着温柔的笑意。那笑容,
是真实的,放松的,带着宠溺的温度。他的手臂牢牢地圈在苏晴纤细的腰肢上,
姿态是宣告**的亲昵与保护。他曾无数次这样站在我身边,在类似的场合。只是那时,
他的手臂总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,目光偶尔会掠过我的脸,
像是在审视一件物品是否符合他心中的标准。他从未对我露出过此刻面对苏晴时,
这种发自内心、毫无保留的笑容。原来真正的温柔,是这样子的。不是模仿,不是施舍,
是眼底自然流淌的光。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,然后用力地***、挤压。
每一次跳动都牵扯起尖锐的痛楚,蔓延到四肢百骸。喉咙发紧,连呼吸都带着灼烧感。
“……晴晴这次回来,就不走了吧?”“当然!阿沉都说了,以后有他在的地方,
就是我的家。”苏晴的声音透过麦克风,带着甜蜜的娇嗔,清晰地传遍整个宴会厅。
“陆总真是情深义重啊!”“守得云开见月明,恭喜二位!”祝福声潮水般涌向那对璧人。
陆沉脸上的笑容加深,他拿起麦克风,低沉磁性的嗓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:“感谢各位。
今天不仅是晴晴的生日,也是我们重新开始的日子。过去的五年,是遗憾,但未来,
我会用余生来弥补。”他的目光深情地落在苏晴脸上,一字一句,清晰无比,“晴晴,
欢迎回家。”“哗——”热烈的掌声瞬间爆发,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宴会厅。
香槟塔被侍者推动,金黄的液体汩汩流淌,晶莹剔透的气泡欢快地升腾、破裂。
音乐适时地换上了欢快华丽的圆舞曲。在震耳欲聋的掌声和祝福声中,
在迷离旋转的灯光碎片里,我死死地咬住下唇,直到尝到一丝腥甜的铁锈味。
那腥甜**着味蕾,却压不住心口翻江倒海的剧痛和灭顶的冰冷。欢迎回家。原来,
这五年来,我占据的,从来就不是一个家。只是一个冰冷的、模仿秀的舞台。而此刻,
真正的女主角华丽登场,我这个拙劣的模仿者,连站在灯光下的资格都被剥夺,
只能被驱逐到最边缘的阴影里,眼睁睁看着属于别人的圆满。身体里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,
连站立都变得异常艰难。指甲深深陷进掌心,留下月牙形的血痕,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。
只有心口那片空洞,在陆沉那句“欢迎回家”的余音里,被呼啸的寒风彻底贯穿,冷得彻骨。
……厚重的丝绒窗帘隔绝了外面城市的光污染,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落地灯,
光线吝啬地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,投下大片大片的、如同实质的阴影。
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,残留的香水和酒精气味混合着一种死寂般的冰冷。
小说《替身退场后,白月光疯了》 替身退场后,白月光疯了精选章节 试读结束。